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我是你夫子,受褚大人之托来教你学问。”
“你是夫子那为何你没有胡子”
“不是所有夫子都有胡子。”
小姑娘显然不高兴了,小身板叉着腰,学着大人的模样说话“你撒谎,我们书院的夫子都有胡子的。”
“你没有胡子,我”小姑娘目光狡黠,眼珠一转,说道“我才不要跟你做学问,我跟爹爹说你是骗子。”
“”
贺璋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才齐他腰高的小姑娘是根本不想读书,而与夫子有没有夫子没什么关系。
但他是褚大人请来教书的,他也清楚褚大人是有意想帮他一把,毕竟,他住在隔壁快连租子都给不起了,又谈何求学。
褚大人说欣赏他的才学,所以有求于他教女,但在贺璋看来,自己才是有求于褚大人。
为了每月的三两束脩,他想了想,蹲下去,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哄道“你放心,我教书不严厉,也不会无缘无故打手心,也不会让你背书。”
小姑娘眼睛一亮“真的”
“嗯。”
“那你教我什么”
贺璋勾唇道“给你说故事。”
他清楚,眼前的小姑娘聪明,须因材施教,死记硬背的东西反而举措失当,若以故事的形式教学,效果会更好。
当下,他就立即给她说了个小故事,至此,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夫子。
只不过,这段师徒缘分并不深,只维持了半年,在他无数个漂泊的求学生涯中,算是一段极其平淡的经历。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十年之后,他会重新见到这个小姑娘,并爱上她。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他带人从城外查案子回来,骑在马上,正要跟下属去酒楼吃午饭。
他因想案子走了点神,等回转过来,现自己的马惊了个小姑娘。
她穿着国子监青衿,肩上还背着书箱,一副惊恐后怕的模样。
过了会又一脸怒容地转头。
“你这人”
她倏地定住,打量好半天才试探地问“你是贺璋”
“大胆此乃大理寺少卿”
“姑娘受伤了”贺璋止住下属的话。
她愣了下,缓缓摇头“没伤着,但被你吓到了。”
“在下跟姑娘道歉。”
她摆手“嗐,我不是要道歉,你真不是贺璋我姓褚,叫褚琬,以前当过你学生呢,你不记得了”
贺璋努力在贫瘠的记忆中找这段过往,过了许久,才总算将那个狡黠的小女孩跟眼前的这位姑娘重合。
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重视的关系,遂,淡淡点头道“记得。”
那姑娘灿烂一笑“哎呀,我们真巧啊。”
他当时就想,这有何巧的,人一生中会遇到无数个过客,也会生无数的故事,就像繁星野草,不值一提。
竟不想,这次偏就出乎他意料。
有些事,有些人,哪怕只见过一次,哪怕相隔多年,也会再次相遇,并从此住进你心里。
凌晨,贺璋醒来,他做了一宿的梦,梦里都是关于褚琬。
掀帘看了眼窗外,此时才不过寅时,离上朝还早。贺璋披衣站在窗前,望着迷蒙天色怔了良久。
他是从何时放不下那小姑娘的
许是从她不顾矜持的亲近中,又许是从她一声又一声放肆大胆喊他的名字开始,再或许
从时隔十年后,她那句“我们真巧啊”,带着高兴和雀跃的话。
隔日,褚琬去户部上职,遇到陈文毅。
陈文毅问她“你是怎逃出来的”
“我就这么跑出来的。”
“”
陈文毅说“我跑远之后回头瞧你,现有几个人追着你去,还担忧了许久。”
“那你呢”褚琬问“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是跑出来的。”
褚琬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