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綏綏掰著指頭算日子,「永平三年我五歲,九月十六……九月十六是我娘親的生辰……」
「沈鸞愛竹,她生辰那日你們一家游苦竹寺,在苦竹寺的竹林中,沈鸞吟了這詩,你不解問其意,沈鸞逐字為你拆解,稱這是杜甫少有的清雅之作。」
竹吟蕭蕭,樂曲一般動聽,趙綏綏看著那些綠竹,看著碎石鋪就的小徑,看著小徑旁聳立著的刻著柳宗元的《苦竹橋》的石碑。恍惚有聲音灌進耳朵:
「柳宗元的這《苦竹橋》雖好,哪裡及得上杜甫的《嚴鄭公宅詠竹》襯托此地景致。」
……
女聲輕柔脆快,恰似此地綠竹,淡雅脫俗。
一剎那,趙綏綏恍若被什麼擊中,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紛至沓來,湧進腦海。
18。進食
仿佛畫卷,一幅幅在眼前展開。
縹碧色的衣袖、塗著紅色蔻丹的指甲、晃動的竹枝兒……記憶風馳電掣閃過,她只來得及捕捉到零星幾個畫面。
「縹碧色……永平三年九月十六日我娘是穿了一件縹碧色的衣裳嗎?」
「縹碧……是水青嗎?她的確穿了一件水青色衣裳,既像青又像藍。」沈溟沐眸中閃過一絲驚喜,追著問,「還有嗎?還想起什麼了?」
「指甲……紅色的指甲,那天我娘塗了紅色蔻丹嗎?」
沈溟沐搖搖頭,「塗紅色蔻丹的不是沈鸞,而是你。」
「我?」
「前一天用鳳仙花汁染上去的。」
「那竹枝兒呢,眼前仿佛有一枝晃來晃去的竹枝兒,可是依照我當年的身高,該是看不到竹枝兒……」
「那時竹篁也似這般有許多顏色好看的鳥兒,你看見一對粉燕兒落在竹枝兒上,吵著鬧著要它們跟你玩,你爹娘拿你無奈,折下一截竹枝兒給你握在手裡招鳥兒,當然招不來鳥兒。」
趙綏綏轉頭再看向那些五顏六色的鳥兒,眼前依稀浮現出一個小女孩的影子來,搖著手,呼喚竹枝兒上的鳥兒飛下來陪她玩。
入著神,被沈溟沐喚醒:「除了這些你還想起什麼?」
「沒有了……」
「僅僅是這些嗎?」
「嗯。」
沈溟沐眼底流露失望。不等趙綏綏發現,泯於眼底。
趙綏綏舔舔唇,忽然道:「哪裡有水,我口渴了。」
沈溟沐帶她轉回前面竹塢,竹塢的老僧還在敲木魚,沈溟沐示意趙綏綏上??x?前。
趙綏綏走過去,細聲細氣地問:「師父,向您討一碗水。」
老僧睜開眼睛,定定看著趙綏綏,木魚也忘了敲。
趙綏綏被他的眼神嚇到,不自覺後退半步,害怕道:「沒有算了,我去別處討。」
老僧閉上眼睛繼續有節奏地敲打木魚,聲音平穩無波:「塢里有水缸,施主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