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贺兰原本的预期,陈庄村能够将谢益清一半的库存消耗掉就已经是万幸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村民们一看电器半价甩卖,纷纷给自家亲戚通风报信。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三天时间谢益清仓库里全部的电器就被预定一空,还有不少人因为姗姗来迟而扼腕。
预定过程中经过食品厂主要负责人一致同意,给陈庄村村民额外开了一个口子——允许本村村民赊账。买电器的钱先由食品厂垫付,年底分红的时候再一一扣除。
村民们顿时喜笑颜开,这才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别人都没有,只有陈庄村本村人才有资格享受。
有村民当着贺兰的面夸她有能力有手腕,贺兰祭出早就打好的腹稿:“我没出什么力,电器是陈进峰联系车拉回来的,赊账的事是村长提议的,要谢也应该谢他们。”一句话就把金子都贴到了村长父子脸上。
后来贺兰欢欢喜喜付钱给谢益清,并诚恳向他建议:“再有这种抵账的事儿你先跟我通个气,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抵账的电器不过是小儿科,要是能有抵账的房子那该多好。
谢益清收下钱当时没说什么,过后却忽然上心开始留意起了四合院的买卖消息。
其实在买房子这件事上,贺兰早就不对谢益清抱有什么希望了,一方面是他这个败家子的确好像没长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贺兰另觅到了“良人”。
金香玉,土生土长的卫宁人,拜托她可比拜托谢益清有效多了。
打从第二次见面起,贺兰和金香玉的约会流程就已经固定下来。金香玉找到房源打电话叫贺兰去卫宁,贺兰会先去领馆区买两杯意大利咖啡带上,看完房子再陪金香玉去逛街购物,购物结束再请大美人吃顿好的,临走金香玉则会送她一点小礼物。
有时是一条丝巾,有时是一枚指环,有时还会将一对耳钉分两次送她。
贺兰没有耳洞,金香玉感到分外惋惜,托起贺兰的下巴仔细端详后说道:“你不光应该打耳洞,还应该在左耳上面打两个,这对黑曜石耳钉非常衬你。”
漆黑如墨的黑曜石搭配纯银耳针,从视觉上给人一种冷冽不易亲近的感觉,金香玉莫名觉得与贺兰略显攻击性的五官搭配在一起会相得益彰。
贺兰禁不住蛊惑,真的听从金香玉的建议去打了耳洞,并当场就戴上了那对黑曜石耳钉。
她是短发,发型跟唱《对你爱不完》的天王郭富城一模一样。黑曜石耳钉点缀在她耳畔,丹凤眼眼风流转间莫名一股睥睨的气势。
金香玉左右怎么都看不够,忽的一把打开购物袋,将刚刚购入的一套牛仔服拿出来,无论如何也要让贺兰当场就换上。
金香玉是丰腴美人,她的衣服穿在贺兰身上十分宽松,但并没有使贺兰看起来不伦不类,反倒给她平添一股不羁的风采。
“好帅啊!好像黄家驹!”金香玉双手捧脸,做花痴状。
难得被大美人夸赞外貌,即便说她长得像个男人贺兰也丝毫不介意。
金香玉轻轻挽起她的手臂与她一起并肩站在穿衣镜前,比划着说道:“不是说长相啦,是气质。”
她身上乍一看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沉稳与洒脱,真正接触后才会发现她内里的锋芒毕露。有种亦正亦邪的神秘感,非常吸引人。
贺兰被夸得脸红红,不是很自在地轻咳一声,说道:“真的?看来以后我应该多穿牛仔服。”
“好呀,国庆节你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我陪你去BJ我常逛的店里买。”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贺兰就越是觉得金香玉的脾气性格十分对她的胃口,就连她偶尔的抽象行为都能刚好契合贺兰的心动轨迹。
比如某天贺兰在厂里忽然接到卫宁办事处的来电,电话里金香玉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告诉她:“路过海边看到有人在卖超级漂亮的洋水仙,觉得特别配你,可惜送来你却不在。”过后见面时贺兰主动提起那束缘悭一面的花,金香玉却说过了那个节点洋水仙就配不上她了。
再比如贺兰请她到学苑小区来品尝自己的手艺,两人在小院里消磨一下午的时间。月亮刚升起来金香玉忽然觉得小院里空荡荡的缺点什么,拉上贺兰驱车上百公里赶去省会,只为买一架她觉得合适的吊床。
这种种不理智加冲动的行为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贺兰绝对会认为对方有病,但发生在金香玉身上她却觉得处处都十分合理,因为她这个来自21世纪的灵魂终于在九十年代找到了她理想中的自己。
有时贺兰也会感到遗憾,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穿越到一个男人身上,如果她是男人,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去争一争金香玉丈夫的头衔。
老天就像要弥补她的遗憾一样,还没等到国庆节便给贺兰空投一个好消息,谢益清通知她有一套不错的四合院在售,让贺兰尽快过去看一看。
看房都快一年了,贺兰却一直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四合院,因此不论谢益清的话靠不靠谱,只要消息属实,她立即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房子位于黄鹂胡同不远处的羊拐胡同里,胡同口第一个宅门就是。正经八百的一进四合院,正房、倒座、后罩房以及两侧厢房俱全,砖头瓦块还是老以前的怀旧风格,贺兰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一年她在卫宁看了不下二十座四合院,几乎无一例外院子里满是加盖的各种违章建筑,将原本透亮的庭院挤占得跟鸽子笼一样,看上去就气闷。
并且因为各种历史原因,单一产权的四合院非常稀少,遍地都是几家十几家甚至二十几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各自手拿一本房本的情况。想过户?挨家挨户商量去吧。
谢益清今天介绍的这个院子不一样,这家不仅院子原封不动保护得相当不错,产权也是自家的,没有什么罗乱。
贺兰看见房本的那一刻便下定决心,就是这个了,买它!
房主要价三十五万,贺兰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一顿砍价,成功将房价砍下去三万。确定好价格后房主又说最好先交一万块定金,贺兰答应得十分痛快,马上拜托谢益清骑车载自己去银行取钱。
哪知摩托车刚刚龟速行驶出胡同口,一拐弯旁边嗖一下蹿出一个大灰耗子来。说时迟那时快,灰耗子当不当正不正刚刚好倒在摩托车前轮旁边,左手被轮胎压了个正着。
“哎呦喂!撞着人啦!可疼死我了!”一把苍老的公鸭嗓叫声倒是洪亮,瞬间便吸引了许多路人来看。
贺兰跳下车低头一看,发现与其说车撞人还不如说是人撞车。一个邋里邋遢的大男人趴在地上弯腰撅腚,左手五指伸开,只有小指头跟车轮疑似有亲密接触。
见有人关注,公鸭嗓嚎得越发卖力:“手指头压断了,疼啊!要么赔钱,要么带我去医院。”
贺兰差点气笑了,这碰瓷儿业务的进展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