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人背上还有一个不太寻常的包袱,乃是以佛门袈裟裹成,裹得极紧,其上血迹斑斑,隐隐还能瞧出里面似乎是一个匣状的物事。
恰恰就在郭定瞧去的时候,对方似有所觉般放下茶杯,然后起身作势离开。
但这人甫一起身,迎面就见走来两人,与之擦身而过。
郭定已是认出来,这二人他在那酒肆中见过。
也就在三人错身之际,那斗笠客身上的包裹忽然在灯下散开,又似是被人割开,“刺啦”一声,血色袈裟应声而破,里面的东西也从中掉了出来,“梆”的摔在上。
这一声响,在这个时候,这个方可是显得极不合适。
满座众人纷纷冷目瞧来,面露不悦,更有怒色。
有人正欲训斥,但等他们看清那掉出来的东西后,一个个神情已变得极是诡异,有人手中的茶杯更是接二连三“砰砰”炸碎,无不失神动容。
那是一个很古很旧的木匣,匣上刻满了梵文,梵文中还夹杂着几枚清晰分明,足能令所有人动容的小字。
“锁骨销魂佛卷。”
木匣一现,斗笠客已倒翻出去,而与他错身而过的二人反应极快,伸手将木匣探入怀中,闪身便出了楼船,夺路而逃。
“哼,竟敢在幽灵公子的盘上闹事儿,公子,我替您擒此二人,任您落。”
只是一前一后,一名江湖宿老腾然起身,如苍鹰扑兔般急追掠出。
“放肆!”
“大胆!”
“公子息怒,我也去!”
“还有我!”
……
一人在先,遂见十数道身影纷纷离座,紧随其后,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急。
如此变故,楼顶的声音仍旧未改:“随他们去吧,宴会继续。”
郭定瞧的皱眉,回头再看,那个斗笠客居然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不光是这些人,楼船中不少势力已让手下弟子飞快传话,一时间河畔两岸俱是掠动的急影,星散八方,撩人的夜色下立时肃杀四起,风起云动。
而在楼船的最顶上,还有一把椅子,一把俯瞰整个秦淮河的椅子。
斗笠客缓缓自阴影中走出,随手摘下斗笠,解下灰袍,拂袖坐了上去。
随着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已能看见李暮蝉的那张脸在灯影下变得清晰。
他瞧着脚底下闻风乍动,接连变色的一众黑白两道、下高手,眸光一颤,平静的眼神中已透着三分轻蔑,三分睥睨,四分感叹,仿佛一只高高在上、翱翔九的大鹏鸟,俯瞰着于蜗牛角上争名逐利的碌碌众生。
“终于轮到自己了。”李暮蝉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这一劫是必须要闯的,因为他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陷于俗世泥沼、名利漩涡;但现在他想尝试一下能不能爬出来,成为搅动漩涡的人,不再任谁都能欺负一下,继续受人摆布,生死难以自主。
上官小仙闯过了此劫,方才环倾下,令金钱再现。
神剑山庄闯过了此劫,如今只待谢晓峰破关而出,便可扶摇直上九霄青任翱翔。
如今,轮到他闯劫了。
因为他欲要崛起,欲要振翅而飞。
此劫当是至凶至险,因为他不但要面对“青龙会”的打击,还要招架“金钱帮”的杀机,或许连同“魔教”也不会放过他。
李暮蝉已能觉察到暗中四伏的杀机,有人要对付他了。
但他从来不喜欢被动,良机可不是等来的,而是亲手创造出来的,与其等着被人找上门,时时提防,倒不如主动出击。
李暮蝉已不介意让这个江湖彻底沸腾,他大马金刀的坐着,喝着茶,微微低伏着身子,宛如一只猛虎般俯视脚下动人旖旎的夜景,眯眼一笑:“那就……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