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跪著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頭髮高高挽起做婦人打扮。一身白色孝服,神情悲痛,一看便知家中有親人去世。
「有何冤屈,一一說來,本縣令為你做主。」龍縣令表情有所緩和。
「民婦乃東街口錢府的婦人,十一月十二日當天,相公外出會友,告知妾身晌午回家。誰知到了申時,還不見回。民婦正打算叫人去尋,就見相公被幾人抬回家,鮮血淋漓。」
沈秀琴哽咽一了一下,繼續道:「民婦一問之下,才知他去了勾欄院,與人掙妓子,被……被人打成重傷……」
「我立馬請大夫來家治病,可傷勢太重。經過幾天治療,還是無力乏天。相公已與今日三更時分去了。」
沈氏說完,淚如雨下,捧著胸口悲痛欲絕,叫人心生憐惜。
「如今家裡就我一個婦道人家,帶個女兒,沒了頂樑柱,以後可讓我們孤女寡母怎麼活啊……」
人群中嗡嗡直鬧,都在感嘆沈氏命苦,年紀輕輕守了寡。
「那蘇義仁忒不是個東西,好好的毀了一個家。」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有人喊。
於是便有一大片人跟著叫:「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肅靜!」驚堂木再起。
觀眾安靜下來。
龍縣令沉著臉,問道:「可知罪犯是誰?」
「正是蘇屯田的弟弟,蘇義仁。如今被關在衙門地牢里。」沈氏痛哭流涕。
龍縣令於是讓衙役帶蘇義仁上場。
一盞茶的功夫,蘇義仁便由衙役領著上堂。他雙手帶著木製鐐銬,疲憊滄桑。形容落魄卻掩飾不住周身的文質彬彬,一表人才。
「我的兒!」蘇母一見到他便哭嚎起來。
龍縣令叫著肅靜,而後問蘇義仁,「堂下可是蘇義仁?」
「正是。」蘇義仁站著回答。
「你可認識錢有光?」
「認識。」
「今有民婦告你……」
……
堂上一問一答,又有數個證人作證,殺人之罪證據確鑿,板上釘釘。
「大人冤枉啊,」蘇母奔到堂子中央,朝著上不停叩頭。
「我兒是為了救人,才失手傷了人。那個錢有光不是個好東西,霸占良民,大家都可以作證,我兒子是為民除害。」
「大人,」沈氏挺直腰身,柔弱知禮,「我相公雖平時流連於勾欄之地,但做的都是你情我願的買賣。」
「且就算他有錯在先,也罪不至死啊!他死了,我們娘倆今後怎麼活啊。」
說罷又嚶嚶哭了起來,聲音悲切。
百姓聽她哭泣,同情心頓起,個個指責蘇母咄咄逼人。
「事到臨頭,竟然還咄咄逼人。」
「這老婦人看面相,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蘇大人那麼善良,怎地家人如此不明事理?」
「你不知道,其實蘇大人早就不是他家人了。我聽村裡的老人說,十幾年前……」
有人自動科普起蘇家的往事,無外乎過繼、偏心等等。有人感嘆蘇義孝可憐,同是爹娘生的,為了老三,自己被過繼了。
有人幸災樂禍蘇重八夫婦偏心,有眼不識黃金玉,活該。
蘇母聽得面紅耳赤,這卻是她心頭的悔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