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染坐在席位上,看着舞台上挥袖起舞的美人儿,昏昏欲睡。
颜花朝注意到榕树下的江知年,斟了一杯酒,带着坦荡,走了过去。
“多谢二公子的药粉。”
颜花朝满目真诚,抬手举起手中杯盏。
紫苏虽是宫女,但于她而言,胜似亲人。
“太子妃言重了,不过一瓶药粉而已,不能救紫苏姑娘性命,惭愧。”江知年放下手中书卷,看向颜花朝。
“二公子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大抵是不能理解,千言万语,尽在这杯酒中。”
颜花朝的手向前一推,微微点了点俏白的下巴。
江知年幽暗的眸子似有千般思绪在涌动,却在举起酒杯的那一刹那,全部收敛干净,薄唇贴近酒盏,他兀地淡淡道:“我能理解。”
颜花朝遮挡酒盏的手顿在空中,她垂首盯着江知年,忽然想起以前听紫苏提过,现今南疆女姬非江知年生母。
她的目光柔和下来,作为一个曾经差点成为母亲的人,这一刻,泛滥而无处可宣的母爱让她有些怜悯江知年。
“抱歉,我。。。。。”颜花朝想道歉,却被江知年打断下面的话。
“太子妃无需道歉。”言罢,他再次将酒盏推至一番,仰头一饮而尽。
新年的鼓声即将敲响。
太监宫女们呈上早就做好的莲花灯,一个一个连同笔墨一同放在诸位小姐公子面前。
新年花灯许愿祈福,向来是庆国的传统。
各家公子小姐挥着笔墨将自己的愿望写在花灯上,三三两俩相约着放花灯。
也有些胆儿大的公子,干脆直接走到心仪之人面前,以诚相邀。
若是女子也属意,两人便一同到护城河放花灯,成就了不少佳话。
就在这时,应不染的脚下突然多了一封书信。
她知道此时此刻,这封没有书名的书信是谁写的,也知道书信里要她做什么,但是她不想看,也不想收。
上一世,就是因为这封书信,她国破家亡。
一封书信,把应不染拉回现实。
她知道,自这封书信开始,她就该放下手中的酒盏,趁着放花灯的人杂眼乱,牵走她皇兄的千里马,直奔盛乐山,一跃而下,结束一切。
可是她做不到。
双脚像是钉上铁钉,寸步不移。
她想起城墙上的那滩血迹,想起皇兄决绝的背影,想起孟修儒吊死在牢狱上随风晃动的尸体。。。。。。随便挑出来一幕都能轻易击碎应不染内心的画面,从清晰渐渐变得模糊,最终被新的画面替代。
那是紫苏苍白的面容和腐烂的皮肉。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坐在榕树下一言不发的江知年,忽然抬眸看向应不染。
他将桌上的花灯递给颜花朝:“有劳太子妃将花灯交给九殿下。”
颜花朝颔首,拎着花灯放在应不染面前。
“染儿,二公子给的,今年你可以多许一个愿望了。”
应不染看了一眼花灯,并没有提笔写字。
过了许久,应不染俯身靠近颜花朝,压低声音道:“花朝,我不想为人鱼肉。”
颜花朝没听懂应不染这句话的意思,调笑道:“你是我朝九殿下,母后又最为疼爱你,谁能鱼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