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o年春。
庆阳市军区家属院。
正值早上,空旷的院子里爆一阵尖锐的哭声。
“妈妈,妈妈不要走!”
“妈妈,不要,不要,哇……”
孩子的哭声仿佛能将房顶掀开,撕心裂肺的喊叫嗓门都破了。
这楼一梯四户,他们又在一楼,孩子大喊大叫把人招来咋办?
站在客厅的张淑华满脸横肉一颤,气得抬脚将孩子踢开。
“哭什么哭?我给你们找了个新爸爸,有钱得很,你妈这是享福去了!谁让你爸短命鬼,这么快就死了?”
两个孩子才三岁,是对龙凤胎。
被一脚踹到墙角蜷缩着,破布娃娃似的,浑身都疼,眼泪掉得更凶了。
“好了没啊!收拾个东西磨磨唧唧,再磨蹭下去你还走得掉?”
张淑华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大步冲到卧室门口拍了拍。
砰砰砰——
她虎背熊腰力气大,几下把门都拍得摇摇欲坠。
“来了。”
女人轻柔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房门被拉开,出现一张漂亮的脸蛋。
就是双眼怯生生的,显得整个人畏畏缩缩。
扫了眼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张淑华总算露出个笑脸。
“小柔,妈都是为了你好,上头消息已经很明确,孟岸廷死了。你还年轻,才二十多,总不能为他守一辈子活寡吧?”
“带着两个拖油瓶,你又没什么本事,不改嫁只能喝西北风。你听妈的,妈给你找了个有钱人,是老板……”
张淑华打量着面前的继女,像在看行走的钞票。
她那边都商量好了,三千块的彩礼,少了不嫁。
“妈妈,呜呜呜……”
角落里传来孩子可怜的哭喊,沈佳柔心头一跳,立马扭头看去。
兄妹俩跌坐在墙角,哭得小脸通红。
仿佛知道妈妈要抛弃他们,兄妹俩卯足了劲的哭,脖子上青筋暴起,几度晕厥。
哪怕不喜欢两个孩子,但毕竟这一走就是永别,她心中竟隐隐有些愧疚。
沈佳柔想临走前抱抱兄妹俩,纤细的胳膊却猛然落入一只肥腻的大手。
张淑华不想再耽搁,拖着她拔腿就走。
“磨磨蹭蹭干什么?非要等人来?亲家不是从乡下来了吗?最晚明天就到,两个孩子饿一天死不了……”
张淑华骂骂咧咧,手脚麻利拉开门,结果迎面却被当头一棍。
怒不可遏的呵斥掷地有声,吓得两人脚步一顿。
“好你个张淑华,你他妈死不要脸!我儿子昨天才传来死讯,你今天就怂恿我儿媳妇改嫁,有你这么当妈的?”
这一棍下去,张淑华头痛欲裂,踉跄着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扶着门站稳,抬眼却撞上一双暴戾的眼。
她面色一变,脱口而出。
“亲家?”
门口站着的不是沈佳柔婆婆秦芬又是谁。
秦芬昨天收到儿子死讯,哭天抢地地收拾行李从乡下赶来,一路上眼泪都快流干了。
悲痛儿子的去世,又担心儿媳妇在这边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