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神尼?」
李瑾瑜看著遠處的氣機,心中略微有些好奇,江湖三大神尼,南海神尼最為神秘,至今無人知其真實來歷。
倒不是南海神尼故意隱藏,而是她甚少現身,茫茫大海,何處尋仙蹤?
僅有的幾次現身,也是騎鯨渡海佛光普照,又或者以音律驅趕海獸,既不需要水手供奉,也不需要宣揚名號。
甚至「南海神尼」這個稱呼,都是被她救起的遭遇海難的船員取的。
海上行船危機重重,本就有數不清的忌諱,對於這種能在海難中救人的絕世高人,自然是要多玄奇有多玄奇。
或許再過幾十年,南海神尼就該成為南海觀音一世法身了,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例,杜順和尚便有相關傳聞。
杜順和尚是杜如晦的叔叔,隋唐時期四大聖僧之一,太宗皇帝曾與杜順和尚問答數次,賜其法號「帝心」。
帝心尊者是華嚴宗初祖,被尊為文殊菩薩一世法身,地位非常的尊崇。
神仙傳說都是後人演繹,海上行船多會尊奉鬼神,若是南海神尼再多幾分玄奇事例,演繹成神仙幾乎是必然。
隨著南海神尼到來,這場如來神掌和天殘腳的決戰,正式落下了帷幕。
黃藥師略有些鬱悶,先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壓郭靖,結果郭靖請來了他的師父,直接把他壓了下去。
黃藥師的性格非常彆扭。
一方面離經叛道,邪里邪氣,另一方面又堅守大義,尊師重道。
南海神尼表示郭靖很好,黃藥師無論願不願意,都只能認下這個女婿。
黃蓉對南海神尼頗為好奇,打算在長輩面前撒撒嬌、露露臉,沒想到南海神尼比她更活潑,被耍弄了好幾次。
對於南海神尼這種高人,李瑾瑜當然想要結交一二,只不過南海神尼不願離開大海,李瑾瑜也不會強求。
李瑾瑜示意了一下,蘇櫻從腰間拿出暖玉簫,吹奏一曲「水波不興」。
曲調並沒有固定的格律,完全是隨著浪濤潮起潮落,在潮水起落的聲音中忽隱忽現,與碧海青天融合為一體。
暖玉簫乃三和逸士兵刃,經過數十上百年純陽罡氣溫養,在天下玉簫之中足以排入前三,乃是最頂尖的神兵。
之所以是前三,不是第一,完全是因為南海神尼手中,也有一管玉簫。
蘇櫻的曲調升起之時,南海神尼同樣拿出了玉簫,與蘇櫻的曲調相合。
兩人並無任何敵意,自然不會有高低上下的爭端,而是如百川歸海,把海風浪潮的聲音,匯聚成生命的讚歌。
音符與音符間的呼吸、樂句與樂句間的轉折,圓融無瑕的展現出來。
音律乃是由心而出,兩人不知不覺間沉浸其中,生出了心靈的共鳴。
她們實在是太相似了。
清冷的氣質,仙子的風韻,幽谷的隱居,群魔的環伺,自毀的傾向。
區別是蘇櫻遇到了李瑾瑜,找尋到了心靈的寄託,南海神尼直到騎鯨踏浪橫渡滄海,才真正放開了心胸。
曲調如空谷幽蘭,如曇花綻放,如曼珠沙華,卻又在低沉到極致時,忽然升到雲端,奏響日月星辰的玄奧。
兩人全身心的投入音律,海浪和白雲隨著音律而變化,一念風雲起,一念天地哀,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忽而春日融融,忽而群卉爭艷,忽而蜂飛蝶舞,忽而春殘花落,忽而雨聲蕭蕭淒涼肅殺,終至綿綿無盡。
潮起潮落,四季輪迴,白雲仍舊是白雲,滄海仍舊是滄海,星辰仍舊是星辰,一切都好似沒有任何變化。
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
海上之清風,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
雖然是在海邊,但卻讓人下意識想到蘇軾的《赤壁賦》,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震撼,這是啟迪心靈的樂曲。
這種事情沒什麼奇怪,蘇軾寫赤壁賦的地方,不是真正的赤壁古戰場。
范仲淹去過岳陽樓麼?
李白去過天姥山麼?
只要內心出現了震撼,便能夠體悟到天地風雲的變化,自然而然的生出無盡感悟,筆鋒落下,便是傳世名篇。
如果推之於武道,便是天人合一的高深境界,采天地之精以補我之精,因天地之生生不已,成我之生生不已。
因天地之化,以造我之化;因天地之命,以續我之命;天地之氣不息,則我之氣不息;天地之化不止,則我之化不止;天地之命不壞,則我之命不壞;天地之命常,則我之命亦常。
本就天人交感的曲調,隨著李瑾瑜的加入而越發凝重,方圓百里的天地好似碾壓下來,空氣凝重的如同水銀。
驀的,一縷簫聲穿雲破霧。
霎時間,雲開霧散,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