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采集完毕,祁州收起了检测仪,把电脑屏幕转到户川面前,指着屏幕上的建模:“老师,你看这儿,右排3号梁柱扭曲弯垂程度最为严重,其他的也都有或多或少的裂缝变形,大概就是主要集中在上方四分之一处,木根腐朽多在根部三分之二处。”
祁州想起第一天来时看到的一幕。殿顶是残存破败的瓦片,还有生了草的屋檐,他又说:“一层层杂物叠加,导致的殿顶负荷过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户川更是一点不惊讶,反倒像意料之中。
他拿出圆珠笔做了记号,给祁州指了指图绘上方的圆形标记:“屋顶需要着重关注,看样子到时候是必定要翻修的。这块顶子五年前的时候大修过一次,没想到开裂的如此之快。”
户川起身,叹了口气:“能保存下来,实属不易。之前修缮也是对症下药,主要还是没有根治。忽略了细节,留下了小毛病。我刚刚还看了几遍,这里面能完好保存下来的壁画不足三分之一,总体来说这座庙的情况,不容乐观,幸亏通知的早,你瞧瞧村口那几栋老房子,祸祸成什么样了,对于研究明清建筑来说,简直太可惜了。”
祁州问:“老师,我们要继续进行下一项工作么?”
户川摘下手套,环视一圈:“先这样吧,等会儿通知部门成员准备好工具,下午一点集合,把周围相关的自然环境因素酌情再分析一遍,然后大伙儿一起开展清理工作。”
“好。”
总结完数据报告,祁州第一时间通知了古建部的其他成员。
人员集合完毕后,小组明确了各自的分工。
工程项目主要从偏殿开始修葺,由于主殿损坏程度过重,此项任务最重,放到了最后。
忙忙碌碌,一天的工作结束,准备下班回家时,林志远喊住了祁州,叫他稍留片刻。
脱了工作服,祁州在老槐树下等他。
五分钟后,林志远揣兜走过来,香烟夹在手中递给祁州一支。自己也自然抽出另一支。刚放到嘴边,话到喉咙处涌动而止。
他拿着烟往祁州的方向让了让:“今天出门没带火机,借个火。”
祁州摸了摸左边的衣服口袋,又摸了摸右边,空空如也。
平时随处可见的打火机,今天不翼而飞,祁州笑笑:“我也没带。”
“好吧。”
林志远顺手把烟夹在耳朵上,反反复复酝酿着,铺垫着。目光穿过远方的青山,想说出的话徘徊不上,仿佛在和自己展开一场无声较量。
“你师父的身体……”
林志远放低了声音问:“他的病况,严重吗?”
祁州沉默了一会儿。
“您放心,没有恶化到什么的地步。这是一个慢理疗过程,医生说需要注意休息和饮食……”
林致远“嗯”了一声:“你多提醒他。”
祁州反问:“林老师,你和我师父……”
林志远摆摆手,两个人自从上次在修缮方面意见不合后,直到现在都没多说过什么话,劲儿头上来的时候,更是连彼此的名字都不能提。说来也有三四十年的交情了,耆艾之年却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