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狮子回头,“嗷”地张开了嘴,本能地呲牙,但当它看见是黎鸮拽自己的,大概碍于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乖巧地闭上了嘴。
黎鸮上前,把小男孩的作文纸递给了大石狮子。
大石狮子伸出完好的那只大前爪,狐疑地接过来,然后,石头雕刻的眼珠子盯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看了好半天。
黎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心里笃定这只大石狮子一定会感动得流眼泪。
然而,大石狮子足足用了能把那张作文纸看十遍时间,懵懂仰起满后脑勺卷鬃毛的大脑袋,迷茫地开口:“我不认字。”
黎鸮:“……”
谢成赢:“……”
连一直把自己菌丝当鞭子玩的菌菌都僵住了:“……”
这头大石狮子,还是个文盲!
——
当黎鸮给大石狮子念完小男孩的整篇作文后,大石狮子终于哭了,激动地在谢成赢身边绕来绕去,一心想要好好地贴贴自己的“小石狮子”崽子。
黎鸮目测回村里还有一段路程,谢成赢也抱了这么久了,索性就让大石狮子先自己驮着小男孩。
小男孩睡得香甜,被转移到大石狮子后背上,竟然也没有被惊扰美梦,反而习惯性搂住了大石狮子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脸枕在石狮子背后卷卷的鬃毛上。
黎鸮摸过石狮子的手感,虽然它能跑能跳能动,但触感和石头差不多,一点都不柔软,还冰冰凉的,可能也就只有“小石狮子”小傻子不嫌弃了。
谢成赢原本还想坚持把小男孩一口气抱回村里,但黎鸮指挥他把小傻子放到了大石狮子背上,他就乖巧地照做了。
其实,这一路上,谢成赢一直想找机会和黎鸮单独说几句话。关于黎鸮在大石狮子面前提到的三年前那件事,谢成赢还有许许多多的想要问的、想要知道的、想要了解的。
他想知道,三年前,他出车祸的地方是盘山公路,黎鸮当时应该还没有成年,一个没成年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也想知道,三年过去了,黎鸮是否还记得他?黎鸮是否知道当时救的人就是他?
他更想知道,黎鸮对他,是不是也有好感,是不是也喜欢他,是不是愿意成为他的男朋友?
他有太多的疑问和渴望,都希望得到黎鸮明确的答案。
黎鸮大约也觉察到了谢成赢炙热的目光,一边踩着树林坑洼的地面,一边担忧地回头看他。
谢成赢伸手,扶住黎鸮的腰,温柔地提醒他:“小心看路,别摔了。”
甩着菌丝当鞭子玩的菌菌:“……”
爸爸呀!这声音也太肉麻了!它那个总想上位的“后妈”肯定憋了一肚子坏水,菌菌忽然觉得手里的菌丝都不好玩了,立即戒备地瞪向谢成赢。
面对一张缩小版的黎鸮小脸,谢成赢即使被瞪了,也没有太在意。他的视线落在了黎鸮的后颈处,一头短发被黎鸮打理的很精致,白皙的脖颈因为走山路出了一层薄汗,微微透着一抹红晕。
谢成赢试探着开口,问他:“黎鸮,三年前,你救过的人,你还记得他吗?”
“嗯?”黎鸮扭头,回身望向谢成赢,眼神有些迷茫。
谢成赢不自觉地握紧双拳,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声音也在微微发抖:“你还记得那个人是谁吗?”
黎鸮看着谢成赢。
谢成赢的心跳一顿,唇角绷直,回望着黎鸮,期待着他的回答。
“噗嗤!”黎鸮满眼的清纯和天真,心情愉悦地回答,“不记得了,当时那个人,满脸都是血,糊成一片,根本看不清五官。再说,就算我看清他的五官,我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谁。”
谢成赢的视线一直盯着黎鸮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然而,黎鸮没有撒谎。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黎鸮被谢成赢这么一问,也开始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
他救的那个人被他从即将爆炸的车子里拖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他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出车祸时他正在通电话,耳机里传来一道又一道撕心裂肺地喊声,即使信号不好断断续续,也能听得出对面人的焦急和担心。
黎鸮还依稀记得,耳机里的人好像喊的是“曾”或者“程”。
谢成赢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想要开口告诉黎鸮“你救的人就是我”时。黎鸮忽然转身,看向谢成赢,态度极其豁达,满脸笑意:“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何必相识?彼此得知,只会徒生烦恼而已。我的言灵,只能救天道庇佑之人。他命中一劫,我积攒功德,已经互不相欠了,没必要再牵连因果。”
一时间,谢成赢微微张开的唇,卡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黎鸮却笑眯眯地,甚至和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就算我知道自己救了谁,对方知道是我救了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为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谢成赢:“……”
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
黎鸮却说:“我帮过的人,救过的人,都不算少,如果各个都要以身相许,我可是娶不过来的。再说,柯青宁也是我救过的人,要娶也是先娶他,后面的都要拿着号码排队。”
谢成赢:“……”
他的脸沉了下来,齿间默念了“柯青宁”三个字,隐隐磨牙。
柯青宁竟然排在了第一位?
好!很好!你小子,好得很!
村子里,坐在院子里和老村长打牌的柯青宁,莫名地觉得脊背一凉,浑身一颤,下一秒就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捏着手里的牌,奇怪道:“这是怎么了?……等等,这牌我要,一对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