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馨兰是真心爱慕贺璋,见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忍不住眼泪又流了。她伏在床边,呜呜低泣。
“贺大哥,馨兰来看你了,贺大哥能听见吗”
“贺大哥你快些好起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怎么活老夫人担忧得头都白了,我也吃不下睡不着。贺大哥,你快醒来吧呜呜呜”
褚琬缓缓掀眼,见贺老夫人坐在对面揩眼角,她默了会,起身道“老夫人,我先去看药煎得如何了。”
贺老夫人点头。
褚琬走出门,见外头晨光从浓云中破出来,深呼吸口气,心中烦闷消散了些。但才抬脚,就听得屋子里贺馨兰惊呼起来。
她赶紧转回去,走进内室“怎么了”
等看清床榻边的情况时,她蹙眉,忙走上前去将贺馨兰挥开“我来。”
贺璋的胸口又洇出了些血,血不多,这已经是慢慢愈合的状态,只需重新换药就好。但贺馨兰没见过这架势,顿时慌得手忙脚乱。
“去喊太医过来。”褚琬边忙边吩咐门口的婢女。
圣上隆恩,派了两个太医住在贺府以备不时之需,很快,太医来了,坐在床前帮贺璋换药。
当狰狞的伤口露出来时,纵是褚琬见了许多遍也还是别过眼。
贺老夫人倒是担忧地紧紧盯着,而贺馨兰瞧了伤口后,又呜呜呜地哭了。
哭得褚琬心烦。
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训斥道“你闭嘴”
贺馨兰顿时噎住,但许是觉得被她唬住很是没脸,于是转头去看贺老夫人。
“老夫人,馨兰实在没用,帮不上贺大哥的忙,不像褚姑娘样样能干,倒像这贺府的女主人。”
她这话明着示弱,但实则上眼药,以贺老夫人对她的依赖和喜欢,定然也会帮她同仇敌忾。
只不过,今日贺老夫人竟是淡淡地生出了点厌烦。
“好了,太医说璋儿要静养,你且安静些。”
贺馨兰诧异,局促地点头说是,心里开始慌起来。
贺璋是第四日凌晨醒来的,彼时天边将将泛起鱼肚白,屋子里一片灰暗朦胧。
他侧头,静静盯着趴在床榻边的小姑娘。
褚琬睡得恬静,侧脸压着手臂,使得红唇肉嘟嘟地也压了些出来。睫毛长而卷翘,眼皮紧紧闭着,许是多日未曾好好歇息,她下眼睑有一层厚重的乌青。
但并不影响她的容貌,相反,贺璋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瞧她,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素净的模样,像出水芙蓉,又像清泉岸边盛开的一朵水仙,纯洁且美好。
他就这么默默看着,目光缱绻、悠长、温柔。
过了会,她许是睡得不舒服,身子微微动了下,盖在她身上的薄衾滑下来。
贺璋欲抬手过去给她拉上,但才艰难地动了下,就见褚琬迷糊地起身,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褚琬这几日睡眠轻,也养成了习惯,睡一小会儿就要醒来看看贺璋的情况,看他的被褥够不够暖和,看他身子有没有热,甚至有时担心他就这么睡过去没醒来,还伸手去他鼻尖探一探。
这会儿也如此,她惯常地帮他掖了掖被褥,完了,又去探他的鼻吸,见他呼吸均匀,她就把身后的薄衾拉起来,换一只胳膊继续趴着睡。
但睡着睡着,突然弹起来。
她依稀记得,在半个时辰之前她分明是将被褥盖到贺璋的脖颈处的,可这次再醒来却现被褥已经拉到了胸膛。
因不放心别人,夜里基本都是她在守夜,所以没什么人进来。
她盯着贺璋那张苍白的脸,渐渐地流出眼泪。
“贺璋,是你醒了吗”
“你醒了对不对”
贺璋缓缓睁开眼,开口时声音沙哑“莫哭,我怕打扰你睡觉,才没喊醒你。”
褚琬一动不敢动,生怕这是她的幻觉。
贺璋艰难地抬手,帮她揩眼泪“琬琬,莫哭,我醒来了,我没事。”
“呜呜呜”褚琬捉住他的手贴在面颊上,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才确定这不是做梦,他是真的醒了。
这一刻,欢喜和激动全化作眼泪,她如释重负地放声哭出来。
贺璋等她泄,等了许久,最后无奈道“琬琬,你莫哭了,我手酸。”
褚琬赶紧将他的手放下,问道“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胸口还疼不疼,饿不饿,睡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
贺璋莞尔“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个”
褚琬泪眼婆娑,却凶巴巴“都回答。”
“嗯,”贺璋温声回道“我现在很好,没有不舒服,胸口不疼,有点饿,不过想先喝点水。”
“好好好,我这就去倒水。”
“你别去。”贺璋拉着她,许是动作太大,拉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地笑“让丫鬟们去,我舍不得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