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都是煎熬,每过一日都是沉痛,就像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稍个不留神,便会跌个身份碎骨。
“我不去。”
我再次坚定地重复道。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判官白眼一翻,摊手无奈道:“你怨念太重,抱恨黄泉。”
“要是不肯放下执念,用不了多久,就会化成恶鬼,永世不得超生。”
“化就化吧。”
我满不在乎道:“无所谓了。”
判官又叹一口气,本想再劝劝我,想了一下,又道:“要不这样,我让你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或许能帮你了却一些念想。”
“怎么看?”
我木讷地转过头问他。
“嗯哼——”
判官清清嗓门,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镜,举过头顶在空中晃了几下,递到我面前。
“喏,拿去看吧。”
在一阵雪花短暂地闪过后,镜面上逐渐浮现出一幅朦胧景象。
烛火摇曳的室内,桌上除了一盏微弱的光线外,仅剩一束枝叶低垂的玉兰。
那株玉兰被人活生生地横刀剪断,颓败地蔫在那,偶有几瓣又颓败地落下,寂无声息。
恍惚看去,桌上还趴着一个人,少见的没有束发,那墨色的长发如同长时间暗藏在箱底的织锦,暗淡模糊,宛如发了霉一般。
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脚边是铺了一地的空酒坛子,七零八落,难以数清。
那张原本精致俊俏的脸也布满青灰的胡茬,似是失去了春的生机。
他双眸凝视着手边的玉兰花,耳边是窗外雨打落叶的声音。
在如此寂寥的春寒中,他竟颓丧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早说过,不要你以为的为我好,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灯火微明,依稀可以瞧见他的怀中正抱着一个玉白色的瓷罐,那瓷罐通体纯净,亦如从夜空中摘下的明月那般皎洁。
他颤抖着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瓷罐冰冷的表面,轻轻叹息。
“你怎么那么傻,就这么撞上来,该有多疼啊……”
“都怪我太懦弱,要是早些自我了断,也不必先一步失去你。”
“玉兰,你比我勇敢。”
“可没了你,我又怎么活得下去?”
他说着没有流一滴眼泪,好似早已哭干了似的。
而我,却禁不住泪流不止。
“玉兰,你等等我,就快了。”
他呢喃着。
“等到了下面,我们再团聚吧。”
我哭得浑身哆嗦,甩手将铜镜扔回了判官手里。
我不敢再看,若再多看一眼,我一定会立即化身恶鬼,怨念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