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常宁侯想到了今早与老三的一番马上车内的对话,记起那熊孩子大放厥词说甚要娶她就一定能娶得的话,怒得一口气没缓上来,晕了过去。
接旨是在侯府厅堂内举行的。
清语作为逸昶堂一个被拘在院子里不能出来的小丫鬟,自然没有资格跟着过去接旨,属于旁人回避的行列。
而三爷去接旨后要短暂招待宣旨的公公们,另还有打赏、陪着说会话。故而没能立刻回来。
因此,当杨妈妈出现在逸昶堂外,神色复杂地和门口侍卫说,宫里的公公想见一见未来三奶奶,说是宫里皇后娘娘与太子妃有赏赐给三奶奶时。
清语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话里的三奶奶指的就是她。
你是我的了
这段日子清语在逸昶堂闲得发慌。偏三爷吩咐过,她哪儿也不能去只得缩在院子里。于是冬日里依然花香满溢的西跨院便成她近日最喜欢的去处。
西跨院角落置一暖房。院中设有花圃,四周栽种花木。现在年末腊梅或是绽开或是结了花苞,点点浅红点缀枝丫中煞是好看。
清语百无聊赖的时候就爱在这里待着,赏梅嗅花香再观赏周围绿植,总是好的。
其他时候没事就整理整理屋子,不时解下胸前挂着的小钥匙,抱着自己的宝石小匣子翻动不停,一个人独乐。
伺候她的妈妈们见状都相视而笑,并不在意。姑娘那个匣子,她们四人都知道。冯妈妈分管姑娘的银钱和钗环首饰,但那个匣子也不用搭理。
匣子贵重,是姑娘提出要个自己放小银库的请求后,三爷特意寻来的。别看它看上去华丽不实,亮晶晶的周围镶嵌了无数宝石,实际上它结实得很,巨大斧头敲下去都只能砍出极细微的一个痕迹,连裂缝都不会有。
而那小钥匙,是打开它的唯一办法。
三爷当初曾问姑娘,为何想要这么一个匣子。
姑娘大大方方说,放她的私房钱,攒银子。然后便当着大家的面,把她赚来的每个月的五十两月例搁进去,又把二夫人送的金镯子也放在里面,另还有老夫人和其他人赏赐的各种物件。至于老侯爷给她的那个三爷曾戴过的玉牌,她编了绳每天挂在胸前。除此之外都在匣子了。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用姑娘的话说,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辛苦钱。
这也就罢了。
偏姑娘随手就把那些几万两的银票和田庄铺子的契书交给妈妈们继续保管,自己是丝毫不沾的,说是每天算院子里的帐已经很费事了,这般大额的东西她没劲儿再管。
大家都觉得好笑又无奈。
偌大的产业不当回
事,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倒是着紧得很,把这上百两的小钱当宝贝。
越崚非也由着她,反正送她的东西有专门的人帮忙管着,掌柜们都十分得力,按时给她送来银子就好。
想她金尊玉贵得长大,月例是她生平难得亲手赚到的银子,小心翼翼也理所当然。
除夕这天,杨妈妈在外面请三奶奶去厅堂的时候,清语正美滋滋点着宝石匣子里面的东西。看着它们都在,就很愉快。
而后趁着周围没旁人的时候,她从怀里掏出个小铲子,整体不过比巴掌略长一点,铲头很小只两指宽。
一般用作孩童们铲沙子玩,她前段时间问花匠要来的,说平日无事自己可以到西跨院除草种花。
共问花匠要了十几把,她刚才逛西跨院时趁着无人留意悄悄藏了一把。现在随手一搁,刚刚好放在这个小匣子里。
清语笑弯了眉眼,动作轻巧地合盖,把匣子重新锁好。
正当她把匣子放回去后,听闻董妈妈在外面急切的喊她,就拍拍匣子顶盖,踱步到外间道了声进来。
董妈妈便把杨妈妈在院门口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清语愣住。
未来三奶奶?谁?
她还没反应过来,四位妈妈已经齐齐忙碌起来。
四人原本都是在鲁国公府做事的,眼界见识与寻常仆妇不同,听闻后立刻安排给姑娘穿上了得体的衣裳。
因姑娘都是不鲜亮的衣裳,且这些天坚持不施粉黛,首饰也都以珍珠和蓝宝石之类为主避开红色,她们隐约有所察觉,在这些里面挑了浅淡的碧蓝色袄衫,配了碧玺耳坠和发饰,觉得差不多了方才送姑娘出院子。
从逸昶堂到厅堂的路上,清语脑袋都还是懵的。
明明她们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反而不认得了。
杨妈妈低眉顺目地跟在旁侧,大致说了公公宣旨的内容,又把前来的公公身份快速告诉了未来三奶奶,这便没了话。
杨妈妈自诩是个伶俐能接话的,如今面对着骤然而来的此等变故,身边又是忽然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未来三奶奶,即便再如何伶俐了几十年,她都觉得自个儿喉头哽住,半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了。
清语觉得自己清醒又茫然。
只不过在逸昶堂待了一段时间,怎的天地好像变了个样。她脚下微顿了顿,想到三爷就在目的地,索性加快了步子去见他。
她坚信,等见到三爷,所有事情变会一目了然。
接下来一行人都沉默而走。
来到厅堂院落,清语刚进院门就望见了多名穿着内廷服侍的宫人,和许多御前带刀侍卫。从侍卫官服来看,正是三爷手下的护銮卫。
清语这才心里多了些底,略平复了下心情,疾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