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慕先生。”
闻昭顿了顿:“钓着我。”
慕洵澜瞳孔地震,指尖险些攥不住搭在肩头的毯子。
闻昭说的这一番话太惊骇世俗,甚至可以说是于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思想的塑造,完完全全的大相径庭。
更何况,闻昭一个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卑微的话来……
他又重复一次:“慕洵澜,我求你钓我,心甘情愿。”
“!”
慕洵澜连连后退,恍惚间,他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如山般沉重的东西轰然崩塌,千里的长堤奔涌而出翻天巨浪,出一声又一声直击灵魂的巨响。
“小慕先生,您是山居的继承人,端庄优雅是最基本的要求……”
“慕先生,宽宏大量,这点委屈算什么,您绝对不能给任何人落下话柄……”
“…切忌多食多言,那样有损夫人和山居形象……”
“……您不能老是黏着夫人,更不能无理取闹,摆正您自己的位置,只是养子……”
那些多年来萦绕不去的噩梦在此刻尽数被刨析出来,他又看见了那个被管家罚跪在书柜前,冷到晕厥的自己;那个寄人篱下还被弃养一次,在大雪里无处可去,只能蹲在垃圾桶旁边的自己。。。。。。
这样糟糕、可怜的人,尽然也会有人央求?
甚至是。。。‘爱’得卑微到央求?
“呕!”
慕洵澜没忍住,生理性的反胃翻涌着,但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他只能捂着嘴干呕,那眼眶都湿透了,还是没能止得住。
加上本来就因为烧头晕得厉害,慕洵澜这下更是摇摇晃晃到站不住,那双因为长期厌食而纤细清瘦的胳膊艰难地撑在沙边上,又颤、又抖……
闻昭狠了心没有直接上去抱他,而是开口告诉他:“我先回避了,慕先生,你应该也不想我留下来旁观。”
撑在地上的慕洵澜猛地抬起头来,他看见那扇好不容易才泄进丝丝天光的大门正一点、一点关上,心脏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扼住,细细密密地挤压,简直痛不欲生。
闻昭故意放慢了动作,让慕洵澜清楚地看见他离开的整个过程,就像是,冷血地直接剥夺掉深渊者才触碰到的一寸解脱。
虽然残忍,但在变相的吊桥效应下,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确实有用。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苍白又虚弱的声音:“进、进来……”
慕洵澜已经溃不成军,脑袋里密密麻麻的神经搅和在一起,他觉得他失去了对自己控制,更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放松警惕……只是本能的去顺从自己的内心。
他现在需要闻昭的帮助,从各个方面。
闻昭搭在门把上的手松开,他步步靠近慕洵澜,但又保持着一个很好的距离,就比如,现在慕洵澜伸手就能攥住他的衣襟。
“想要我怎么做。”闻昭问他。
“房间……”慕洵澜趴在沙上,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力气,“送我回房间。”
“那我可以认为,慕先生是同意钓着我了吗。”闻昭继续温水煮青蛙,慢慢地磨,跟他打心理战。
“呜……”慕洵澜脑袋疼,身体的里闸门一但打开,就止不住了,他的身体里好像住进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抬手就揪住闻昭的衣领,声音特别小:“是、我钓着你。”
那句话刚说完,慕洵澜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窝在闻昭怀里了,宽阔又温暖的怀抱紧紧贴着他,每一丝不安都被尽数驱走。
他忽然回忆起来,那天在木兰山,闻昭也是这么抱着他下山的,那个怀抱,和现在的一样温暖、有安全感。
如果当时在垃圾桶旁边,有人愿意这么抱着脏兮兮的他就好了。。。。。。
闻昭抱着慕洵澜回了房间,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来山居,但这个房间真的是头一次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