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的眼神略显飘忽,让时烟萝有点奇怪了,跟着不明所以地又追问一遍。
“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炼蛊那些事。”他温声温气道,忽然喊住了路过的孩童,含笑讨来一片荷叶。
那些孩童在寺庙招猫逗狗惯了,性情颇为顽劣,许多寺人都头疼不已,可却见了他那柔和得过分的眉眼,一时竟也不讨嫌,乖乖地应了他。
时烟萝看见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白得近乎透明,在碧绿的荷叶衬托下,愈发显得矜贵优雅。
他低头将那荷叶折了几番,随后头微微侧过来,含情凝睇着她,手上便缓缓扇风。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袭来,她忍不住喟叹出声,颇为享受地眯起眼,正要接着说话,却不料他忽然凑过来,不由分说地在唇上小啄了一下。
“你,你干什么,这可是佛寺!”时烟萝紧张道,差点喊出声来,忙不迭看了看人群,幸好他动作很快,百姓又只想着上香,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江火那双含情眼里,此刻眼波流转,看她时神情多有几分朦胧与微热,叫人轻而易举联想到一些不可说的事情。
“小娥。”他忽然又凑过来,语气略带嗔怪,眼底缠着热气。
时烟萝眉心一跳,跟着便要起身离开,可行至一半,裙摆却被他踩住了。
那始作俑者眉眼温雅,身姿岿然不动,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好像在说,再走一步试试看?
时烟萝脸色瞬间一变。
她今日进香,又碰上天气炎热,穿得颇为素净,乃是一条木兰水烟的白线裙,裙袂处轻薄无比,稍稍用力便要留下褶子,若是不当心还可能破损。
这里是佛寺,他有没有分寸!
时烟萝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要把压在他脚下的衣裙扯出来,却又怕真的撕裂。
江火也不在面上为难她,只秀气的手一捞,竟以手代脚,紧紧攥住她的裙摆,然后不动声色地,一寸一寸回笼收紧。
他盯着她,笑意微收,瞳仁黝黑,脊背微微弓起,好似蓄势待发的野兽,莫名的张力与凶猛就氤氲而生。
那截手腕清瘦无比,隐约可见埋伏其中的青色脉络。
将那雪白的裙袂握在掌心时,他的手指微动,指骨处隐约起伏,日光又洒下来,江火眉眼微敛,眼梢处漾着金灿灿的夏炎,以一种淡然从容的姿态,要她被迫走过来。
有上香的妇人过来,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地瞥了几眼。
那可是姑娘家的裙摆,便是夫君在人前也不能随便触碰,多私密的地方。
这一幕隐晦又大胆,落在佛寺这等清幽禁欲的地方,实在是让人面红耳赤。
时烟萝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气又恼又羞又怒,咬着唇,她憋了一肚子火坐回到他身边去。
“好端端的,你干什么?”她气恼道,语气却带着三分娇气,七分俱是羞意。
江火眯起眸子看她,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一些眉梢处的颤抖,好似深晦的隐喻,他不由自主欺身过去,可却被时烟萝剜了一眼。
“我上完香了,去别处吧,不许胡闹。”她咬唇说,一双清澈的杏眸睨他,趁着分神的功夫,一个快手夺回自己的裙摆,跟着不由分说又走远了。
江火只得也起身,忽然视线一沉,目光掠过旁边时,瞳仁里闪过几寸阴翳。
可时烟萝走得步伐太快,他顾不得别的,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
上京自是繁华无比,一条条街道上飘扬着招子,街头巷尾有货郎挑着担子叫卖,炊饼、馄饨、胡饼、虾仁儿豆腐,各种吃食一应俱全。
时烟萝有些口渴,在个冰饮处停了下来,买了两份的杨梅汤。
“这味道酸酸甜甜的,你试试?”她说着,低头尝了口杨梅,仰起头来看他。
江火本来对吃食不感兴趣,见到她粉嫩的唇瓣染了杨梅汁水,咀嚼间隐隐看到雪白的贝齿,嗓音也是笑盈盈的,带了点不自觉的希冀。
他又眼皮颤一下,跟着坐下来,却非要和她挤在一张凳子上,不等反应便抬指揩了她嘴角的红汁,跟着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是好吃。”江火抬眸笑道,视线粘在她脸上。
时烟萝被那热烈的眼神弄得臊得慌,红着脸囫囵吞枣,差点把杨梅整个吞进肚里去,她猝不及防被噎住,咳了许久才缓过来。
江火拍了拍她的脊背,忽然眉心微动,低声说:“我缓了两年才来找你,是因为……”
时烟萝听到他提这事,心里头有点好奇,正好耐心听下去,可不料对面传来轻响,跟着一名风韵妖娆的妇人便坐在了面前。
“小郎君生得风华月貌,这娇娇却好不识体面,看得奴家真是替你委屈极了……”
那妇人说着,身姿微微前倾,眉眼含情,欲说还休。
“天底下女子何其多,郎君何不找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
分明是醋了,却要人淡如……
玉国民风开化,女子改嫁乃是常事,甚至许多人家里的妇人,耐不住寂寞,会趁着夫君不在的日子里,偷偷给自己找乐子,寻个梨园包个伶人,在厢房里胡来,自以为无人知晓的。
时烟萝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从没有真的见过,只当是时人闲来无事的嚼头罢了。
可她呆愣愣看着那妇人,眉目风流妩媚,体态妖娆多姿,一双眼好似勾人的明火,三言两语搅得旁边的儿郎心痒难耐。
妇人见面前的男子面容不变,下意识以为他与旁人一样,看似岿然不动,可实际上心里头早已暗流汹涌,便又凑近一些,眼睛勾睨他,端的是百媚千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