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台风天、下雨天我都在家里,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程殊楠嘻嘻笑着,仿佛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
那时候他一定想不到,即便他如今不走夜路,不喝酒,台风天下雨天不出门,依然能被伤害到。
梁北林将一个蛋挞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口感松软,但一点也不甜。
沈筠见他吃得皱眉,也拿一只咬了口:“没问题啊。”
“这些年你绷得太紧了,放松点吧。”沈筠劝道,“事情都结束了,你还有什么可烦心的。”
“结束了。”梁北林说。
从孩童走到现在,他从未真正放松过。但即便如此,也有偶尔的开心和快乐,来自于工作上的,或者……他想,或者还有来自别处的。
他是该放松的,从逻辑上讲,他所有晦暗的过去都已结束,父母和外公可以瞑目了,他再无遗憾。
可奇怪的是,如今却连偶尔的开心也消失了。
运动、甜食他都试过,无效。
而同样试过的程殊楠,似乎也没有开心起来。
程殊楠睡了一会儿就醒了,他慢慢爬起来,用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他掀开毯子,先是远远看了一眼坐在餐台前吃饭的两个人,然后慢吞吞走过来。
沈筠让开一个位置,让他坐在梁北林旁边,又将蛋挞递到他跟前:“北林说一点不甜,你试试看。”
程殊楠接过来,很听话地咬了一口,见沈筠看着他等答案,便说:“……还行。”
因为刚睡醒,程殊楠一侧脸颊上有沙纹路的印记,嗓子也哑,表情很呆,看起来是一点心眼都没有的很会说真实感受的那种人。
但沈筠觉得他足够清醒,不然说不出这么挑不出毛病的“还行”。
梁北林将平板点开,转头专注地看着程殊楠,问他:“想吃什么?”
咬在嘴边的蛋挞掉了一点酥皮在盘子里,程殊楠立刻用手去捡,眼神飘忽不定,小声说:“不是很饿。”
梁北林手指点在屏幕上,顿了顿,将平板往程殊楠眼前推:“自己看。”
程殊楠看了一会儿,也说不出吃什么来,他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餐单有点隐隐约约的恶心。但梁北林好像执意想让他吃,他便翻了几页,点了一份焗饭。
饭端上来,见他拿着勺子开始吃,梁北林便没再管他,转而和沈筠聊工作上的事。可没说几句,程殊楠突然捂着嘴跑出去。
他什么也吐不出来,但干呕的动静很大很吓人,脊背很高地耸着,伏在马桶上很快虚脱。梁北林跟进来拍他的背,拿水给他漱口,语很快地问他“怎么了”。
“吃坏东西了吗?”
“胃疼不疼?”
程殊楠摇摇头,用力到满身满脸的冷汗:“……不知道。”
这场户外运动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结束,梁北林带着程殊楠很快离开。
医生看完检查结果,说肠胃有点炎症,中西药配合着吃几天就好,又嘱咐几句年轻人不要熬夜,压力不要太大,否则将来病情会有恶化可能。
程殊楠因此在家休息了几天。他跟学校请了假,每天在卧室躺着,偶尔抱着叽叽去阳台上晒太阳。奇怪的是,平常忙到飞起的梁北林竟也在家待着,每天三餐都准时出现在餐桌上。
燕姨熬了各种汤和补品,每顿都要让程殊楠喝一点,程殊楠勉强喝几口,刚要放下,梁北林视线扫过来,吓得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手里拿着汤匙,不知道该看哪里。
“燕姨炖了三个钟头。”梁北林冷冷地说。
燕姨将程殊楠的碗拿过来,看一眼梁北林,笑道:“没事,实在喝不下就算了,小楠还想吃什么和我说,咱们下午做芝士蛋糕好不好?”
跟哄小孩子似的。
程殊楠余光往梁北林的方向瞥,他爱吃芝士蛋糕,但他不好意思麻烦燕姨,自己生病没必要让别人辛苦。况且他现在身份尴尬,还被燕姨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便有点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