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怎么觉得是被他耍了。
“当然是。”
沈轲靠着旁边的玻璃护栏,俯瞰下方。
大抵是即将举办什么活动,一楼正在搭建着舞台,工作人员穿梭往来。
他话音转得突兀:“你有没有生出过一跳了之的念头?”
“……什么?”
他像是出了神,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妈有。”
沈长林害死人之后,赵若华被带去做调查。
他年纪尚幼,无法自理,被托给邻居家照顾。他们背地里讨论他父母的事,他听见了。
“之前他们两口子三天两头地吵架,她男人喝了酒又凶又疯,我看了直怵,没想到会犯下这档子事,就是苦了孩子……”
那时他害怕,茫然,无措,眼泪糊了满面,整夜没睡。
后来沈长林拘留在警局,赵若华回来,接走沈轲。
“妈!”
他仿佛一只被主人丢弃,又捡回家的小狗,扑到她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赵若华拍着他的背,轻声哄慰:“妈妈带你回家。”
小沈轲一句也不敢多问,自欺欺人地当作没多大事,或者,等噩梦醒来,现实什么都没变。
然而,然而……
小地方,事情闹得那么大,消息就像大瓶口往小瓶口里倒水,不断往外泄。
判决还没下来,流言蜚语就传开了。
班里同学都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像甩掉一只粘附在身上的毒蝇那般,迅速地将他孤立。
他陷在自己的痛苦里,忽略了受伤害最深的人,其实是赵若华。
有一天晚上,他不知何故突然惊醒。
他们家是一居室,他和父母睡一间房。
他发觉,赵若华不在床上。
“妈!妈!你去哪儿了?”
屋子里又黑又空,没有人应。
他连滚带爬下了床,撕心裂肺地喊“妈妈”。
也许,是某种血脉相连带来的心灵感应,让他慌张得手足发冷,以为要失去母亲了。
刚出门,要去寻赵若华,正巧碰见她下楼。
她是从楼顶下来的。
赵若华一直省吃俭用,想攒钱换套更大的房子,让沈轲有自己的房间。
这下全没了。
丈夫逃不了一场牢狱之灾,留下他们孤儿寡母,遭受外人的白眼,排挤,要如何生活?
深夜催发着负面情绪,绝望如山,压倒了一个以家庭为生活重心的苦命女人。
她快喘不过气了。
但走到天台,风大得几乎穿透她的身体,她又退缩了。
她没活够,她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
赵若华跪在地上,抱住沈轲痛哭,她重复着有句话,小轲,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