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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小说网>朝臣殿上by枕庸讲的什么 > 第93章(第1页)

第93章(第1页)

「查过,是因为我外祖污蔑梅老太师,可他也是被梅少傅和陛下弹劾而死,我还没顾得上恨呢,您就来与我说这些。」

「恨恨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在说什麽!」

陆延生只觉得自己脑门上有一团火在烧,气得连用了数年的敬称都改了口,乾脆「你啊我啊」的开始骂宋南曛。

「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这话说的是没错,可当初梅氏一族一百三十四口人上刑场,梅老太师告诫後人的不是要他们去恨更不是要他们去报仇,而是留下一副绝笔『清风拂袖去,朝臣殿上死』,他告诫子孙後代要远离朝堂去做个林下神仙。那副绝笔就在梅尚书手里收着呢,我前阵子去尚书府拜见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笔走龙蛇一样的字迹,那是老太师一片清澄的心啊。」

当年的事,陆延生知道的不少,但他没提梅砚与梅毓,只说了梅时庸。

他盼望能用那个为国为民一辈子最後身首异处的老者,点醒眼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少年。

宋南曛果然愣了愣,有些错愕地抬头看陆延生。

咬唇:「先生……」

陆延生又叹了口气,再开口,已经又变了一个语调:「陛下与徐太妃有杀母之仇,却也只是软禁了她,不曾加害她。你这恨来的无缘无故,说白了这不是恨,而是一个由头,你把这件事当成理由,去掩饰你早就兜不住了的野心。」

宋南曛脸色一白,明显是被人戳破心思的表情。

「懂了吗?」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陆延生也不逼他,深仇大恨想要一招开解是一件很难的事,但面对仇恨并不止有报仇雪恨这一条路可以走,他想他教明白了,宋南曛也想明白了。

他伸手拍了拍宋南曛的肩,把称呼改了回来:「郡王,臣之前劝了您许多次,您听不懂,臣知道这不是瞬间就能想明白的,所以臣今天就说到这里,最後只有一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血海深仇尚能消解,遑论徐清纵并非死於宋澜之手,又遑论徐玉嶂本就是死有馀辜?

宋南曛有些局促地揪了揪衣摆,看着陆延生越来越冷的脸色,心头忽然动了动,站了起来,垂着头:「先生,可是,可是……」

两个「可是」,陆延生顿时就明白了他想说什麽。

「左相找过您了?」

「是。」没有否认。

「他说什麽了?」

宋南曛揪着衣裳,期期艾艾地说:「他说太子之位本该是我的,皇位也本该……若是我能让众朝臣信服,皇兄早晚有一天要让位给我……」

「哐」地一声,陆延生伸手把手边的茶盏甩了出去,碎瓷片散了一地,早已经冷却的茶水再无热气,却也茶香袅袅,殿外似是廖华的身影动了动,愣是没有进来。

陆延生半分好气也无,气得眼睛都有些红,讽道:「他倒是直白的很,这是怕您听不明白?早知道臣也直白些说话,省得兜兜绕绕三个月,到最後走投无路闹到这昭阳宫里来!」

「先生,您消消气,左相的话我不敢信的。」

「不敢信?」陆延生探身看向他,有些好笑地问,「不敢信您就敢拉拢梅尚书,敢用梅少傅的事挑拨离间,敢与左相的门生沆瀣一气,郡王,是臣小看了您啊。」

这话说得重,宋南曛想也没想,腿一软又跪下了,今儿这一遭,他是真怕了自己的先生。

「先生,我不敢了,我知错了,可是我……不想去封地。」

少年身形微颤,垂泪低首,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

陆延生沉默着看了半晌,只觉得眼前那个身影似乎小了一圈,像极了当年那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捧着一杯热茶跪在自己面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了又看,然後是软绵绵的奶音。

「先生。」

回忆炸开在眼前,陆延生只觉得自己那颗心的盛了一汪温水,泛起飘在多年前喝下的那一口悠悠茶香。

窗外午阳正烈,窓纸後早已不见人影,看客都散了,费尽心机唱一出戏,总是要收场的。

陆延生撩了袍服起身,半蹲在宋南曛面前,伸手,抹去他眼角清泪。

语气是难得的温柔:「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的?」

宋南曛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看陆延生,不知为什麽,他就是贪恋了此刻的这份温存,赌气一般说:「先生,我都十六了。」

他的生辰是腊月廿一,去岁是徐清纵的丧年,故无人贺。

陆延生伸手抚了抚孩子的头,少年的头发软,额前的发丝拂在手心有些痒,他笑了笑,有些怅然:「十六了。大盛的朝律是弱冠取字,而陛下得梅少傅教导,十六岁那年就得了个顶好听的字,郡王知道以後羡慕得不得了,吵着要臣也给您取个字,臣那时候怎麽说的来着?」

宋南曛对别的事不上心,对这事倒是记得很清楚。

「先生说我还太小,想取字,再等几年吧。」说完这话他蓦地抬头,水汪汪的眼睛闪亮亮的,试探着问了一句,「先生?」

「嗯。」

陆延生又是极温柔地应了一声,那样的语气让宋南曛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平日里老成古板和今天发了一通脾气的人都不是他。

「梅少傅大手一挥为陛下取了个『青冥』,那是天上天,是明君圣主才可以有的字,那样的字臣不敢取,但郡王的字臣其实也早就想好了。」他笑着问宋南曛,「郡王的字,叫琼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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