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有幼童稚声稚气的话音:「阿爹,我要那个。」
她父亲便假意嗔她:「成日里就喜欢这些东西,总缠着要,看你将牙都吃坏了,将来变成一个瘪嘴的小老太太,可怎麽是好。」
但吓唬罢了,还是笑着转头道:「老板,劳驾来一串。」
姜长宁听得好奇,忍不住掀起车窗上的帘子,探头去看。
原来是卖糖葫芦的。
一串串饱满圆润的山楂果,插在扎起的稻草把子上,红艳,又明媚,裹在晶莹透亮的糖壳子里头,让太阳一照,是格外招人喜欢。
那摊主一面将糖葫芦小心递给女童,一面笑容可掬地搭话。
「这东西可得赶巧,也就这会儿工夫,天气还不算很暖,还吃得上,要再过一些日子,糖壳一晒就化开了,那可就得等来年冬天喽。」
女童接过去,张口用力一咬,咯嘣一声,忍不住皱起眉头,又嘻嘻地笑:「酸掉牙了。」
说罢,又举到她父亲面前:「爹爹,你也吃。」
「爹爹不吃。」
「你尝一口,就一口。」
……
姜长宁眼看着他们笑闹着走远,若有所思,目光忽然微动。
「停一下。」
「怎麽了?」越冬不明所以。
「去买两串。」
「啊?」
即便是对她的率性而为,早已司空见惯的侍女,也忍不住怔了一怔,摆出几分好笑又为难的神色来。
「殿下如何突然又瞧上了小孩子的玩意儿。」
她瞅瞅那无遮无挡的街边小摊。
「这些东西,唯恐不乾净。您如今身上抱恙,万一吃错了,可怎麽得了,回头郎中必要再将您说上一顿。您要是馋甜的了,奴婢回去给您做糖蒸酥酪……」
「不,不一样。」
姜长宁挑眉笑了笑。
她隔着车窗,望着那再寻常不过的糖葫芦,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本王正是身上不爽,郁结乏力,没有胃口,才想要些酸甜的。你让郎中来开方子,还不如这个管用。少些话,快去买回来。」
……
姜长宁是个卸磨杀驴的。
回到府中,便藉口她此番被人下毒,事关重大,旁人煎药,她皆信不过,非要由近身侍女亲自盯着不可,将越冬支去了厨房。
自己则脚下一拐,很随意地就绕过了自个儿的寝阁,去了隔壁。
有些人养伤的所在。
推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只闻一股扑鼻药香。很显然在她进宫,与人周旋得头疼的时候,郎中已经过来替他换过药。
那老婆子,虽是此生头一遭,替一个下人诊病,昨日初来时,还有些瞧不上。
但毕竟医者仁心。办事很是细致。
姜长宁欣慰地点点头。
她有些疑心那人还睡着,有意放轻了脚步,将包着糖葫芦的油纸,小心攥在手里,不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