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拿起刨子刻刀,皇帝的懒散顷刻之间荡然无存,他用比看女人更欣赏的眼光琢磨着木头纹路的走向,那是他的挚爱,那是他唯一真正擅长,永远能够做得下去,消耗他漫长枯燥无味富贵生活中的乐子。
皇帝说做了张床要送给孙倪。
暗红色的木床结构精巧,围栏上雕刻着梅兰竹菊的花样,还涂好了生漆,看来准备已久。
孙倪从心底里觉得这陛下还真有几分做匠人的才能,滔滔不绝地和陛下讨论着这张床怎么选材怎么设计如何拼接,然后才接受了这恩赏。
皇帝道:“卿近日为朕处理那么多国家大事没能出宫回府休息过,朕实在担心你的身体,奈何自己也不如梅太医会医术,就想着做张舒适的床,你要是能休息好了才更能为我分忧啊!”
“谢陛下!”
晚上孙倪睡在了那张床上,几日前服下的药劲还在,他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地嗅闻着柔和的木香却无法平静。他还想做些什么,明明知晓自己现在很累但脑中浮想联翩,紧闭的眼皮上似乎被人在按压揉搓,瞳孔中炸开一片蓝一片红的焰火,焦灼烦躁,他还是受不了没来由的灼热,猛然睁开眼——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现在亮如白昼。
他的双眸在黑暗中折射着兽类的绿光,屋内的陈设他看得一清二楚。伸手抚摸着那些床边的围栏,清雅的梅兰竹菊雕花灵动秀美,他嗅到了雕花上不存在的幽深花香,看到了那花是鲜红,叶是翠绿的颜色,它们变得柔软多汁,栩栩如生,有露水还粘在上头……
是的,有露水。
孙倪觉得自己指尖是湿润的,他还感到舌尖发苦,口干舌燥。
他还看到雕花上多出来只双翅一开一合的白蝴蝶,悠闲惬意地在吸食露水。
白蝶一生二、二生四……不断分裂出同样的白蝶分身,床头已没了什么梅兰竹菊,不仅这床、整个屋子都飞舞着纸片一样的白蝶,数量恐怕有万只!
它们共同煽动双翅,腻白的鳞粉已呛得孙倪忍不住咳嗽。
“咳——咳——”
孙倪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四周的光亮慢慢在他的咳嗽声里暗淡。
“没事吧。”熟悉的女人声音就在他身边响起,近的吓了他一跳。
他最后都快把肺咳出来了,又突然在那女人说话之后止住,口中苦涩也回味不出来。瞳孔慢慢扩大什么都难看清,昏暗中发光的悬浮细微颗粒变成一团柔和的烛光,那女人面目朦胧的脸难掩艳美,她将举着的烛火放在床头边的凳子上,让光亮继续仅笼罩着半张床那么大的地方,一边摸着孙倪冷汗直流的脖子,一边与他额头相抵。
屋内最后一只白蝴蝶扑向小小的火焰,无声地与烛心一同烧成黑灰封在蜡中。
不是幻影,孙倪从不觉得自己有丰富的想象力能幻想出刚才那副奇幻的场景,一切都千真万确,梅含的神药说不定激发了他据说已经微末的灵力,他也能短暂地使用法力,创造出了刚才的奇景!孙倪觉得自己果真超越凡人,超越规则,所思所想皆有可能成真!
“丽妃娘娘……”孙倪呢喃道。
他再不用顾忌纲纪伦常,尽情搂抱亲吻着先帝的妃子,情爱浓郁厚重,令他思考不了什么国家大事,他不想知道丽妃为什么又来到他的身边。
因曾要顾忌这女人先帝妃子的身份,孙倪更加的渴望要了她,不仅今夜,今夜过后的每日,他恨不得也还要她,就让她住在这里,共同躺在这床上。
孙倪原本紧绷的神经已然断裂,陷入了暧昧旖旎的沼泽里无法自拔,他也许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厌恶忙碌的国家事务,掌控权力也让他厌倦。
他要更痛快淋漓的欲望,尽情地找乐子。
那能让他愉悦的已经不是普通的权力金钱带来的富贵和女人,他要更刺激的……
他恨不得此刻他的恶被人知晓,甚至希望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是在夜色掩盖下,而是堂而皇之的街头!
天下无人不知晓他的恶却无人能反抗他,若他才是皇位上的君王,他定要做个昏君!
……
丽妃的孩子也在这宫里,他哭着在宫中乱闯,想要寻找母亲。
这孩子走的皆是宫里偏僻的小路,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先跌进草丛,又差点踏空掉进池塘,手心蹭破了皮,血糊了肮脏的小手,又痛又痒。一只鞋也走掉了,只好一瘸一拐地继续走,犹豫要不要大声喊人过来找他,但害怕第二天被人训斥自己夜晚在皇宫里乱闯。
他已经走不动了,原地蹲下抹眼泪。
“殿下。”梅含找到了这孩子。
梅含向他行礼,轻柔地对他道:“我带您去找母亲好吗?”
孙倪屋子里的荒唐仍在继续,梅含将抱在怀里的孩子放下来,指着屋子道:“您的母亲就在里面。”
屋子并没有反锁,这孩子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那冲击的景象延续到了多年后他自尽时也不曾遗忘……
试药
◎长生在即地狱有门◎
除了不可逆转的时光之外,过于狂暴的悲欢情绪都能使人在不经意间加速衰老。由淡变深的皱纹,由深变浅的头发都在不经意间浮现,这比夏日的蚊虫更难驱赶,难以摆脱。
孙倪的身体尽管被丹药调理得好些,但国事繁重,让他操劳得精力全失。穿插在他忙碌工作里的还有女人,不论宫女还是从外头带进宫中的女人他都来者不拒,一日里干那档子事儿的次数比女人摸头发还要多……
女人呜咽抽泣,孙倪更加兴奋,他让女人坐在他身上,胸膛里的心脏震动不已,热烈激动,汗水从她的脖子滴落到孙倪的脸上,痛快已然扭曲了所有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