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一见到照片里的姜维生情绪再次失控,她哭着上前敲门,里面无所应答。良久,温紫苑走出来,一言不发就将她赶走。
姜早连续来了几天,每天都是伤心欲绝地离开,回到家之后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正如何斯屿答应好的那样,这几天她没见过他,只有一次,她半夜上厕所,正巧碰到何斯屿刚回家,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就醉醺醺地倒在那里。
姜早为何斯屿倒了一杯热水,何斯屿双眼涣散,眼底也布满血丝,他使着不受控的右手,颤抖地取下耳朵上的助听器,一把将其扔出去,他像是受到了一万点打击,嘶吼道:“为什么要把私生子带回来!为什么不陪我过生日!为什么要背叛我妈!”
姜早不小心窥知一个秘密,她愣住,刚要张口,手中的水就摇晃着洒落一地。
何斯屿突然拉着她的手,将她抱入怀里,他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双手缠绕在她的腰间,越抱越紧,仿佛这样可以忘却何北书的出轨,和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他的泪眼透过布料在她的皮肤上弄出一片湿,喉结收紧,每发出一个字,全身都在颤抖。
“姜早,我不要耳朵了,你快把我带去一个有风有阳光的地方吧。”
姜早大概能猜出他经历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见他如此难过,她好像淌过一片泥泞,浑身心跟着难受,垂直着的双手缓缓抬起,她摸着他的双耳,不停地摩擦着。
她知道何斯屿听不到,但还是忍不住用言语安慰他,“何斯屿,如果我是神笔马良,我要为你画耳朵,让你听尽世间的爱和心跳,而不是算计和抛弃。”
给姜维生举行葬礼那天,姜早一大早就起来,穿着一身黑就守在姜宅门口,等待机会混进去。
前来吊唁的除了姜家远近的亲戚外,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姜早没想到姜傅齐会出门,他一眼就发现不断闪躲的姜早,他走过去冷漠地看着她,问:“你来干嘛?”
姜早迎上去,看着他说:“我来送爷爷。”
姜傅齐还想谴责姜早几句,余光一瞥,看见有辆具有标志性的豪车在不远处停下来,他咽了咽口水,对着姜早说道:“你终究不是姜家人,你要真想送你爷爷就在这跪着吧。”
说完,他立马抬脚去迎接千里迢迢赶来的贵客。
何斯屿从后座下来,一个侧身就将手抵在车身上,护着何胥从车上下来。
姜傅齐走到跟前,谦卑的和何胥聊了几句,就领着众人往院里走。
姜早就跪在门前,迎得众人的目光,何胥忍不住问:“她是?”
姜傅齐回想起姜成怡婚礼上何斯屿护短模样,后背顿时沁出冷汗,他悄悄观察何斯屿的表情,说了一句,“她是我的养女,非要跪在门口送她爷爷。”
何斯屿余光撒在姜早身上,她穿的是他买的那件黑色短裙,支撑着全身重力的膝盖已经被地上的沙石摩擦得一片又一片的红。
他眸色沉沉,想上前把她扶起来,却被何胥及时阻止,“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姜傅齐连忙点头,“是是是。”说完,弯腰伸手,说,“何老,请。”
等身旁的三个身影离去,姜早才敢抬头。
何斯屿被何胥牵着离开,但很快何胥就被其他老总抢去,何斯屿拿着一朵白玫瑰,在姜维生的遗照前默站了几分钟,转身离去时目光飘到院外,正好与姜早对视。
姜早随即就低下头,艰难地活动膝盖肌肉,下一秒,迎面的风戛然而止,何斯屿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我带你进去。”
姜早夷犹半会儿,搭上何斯屿的手借力从地上爬起来,她说了声谢谢就松开何斯屿的手。
何斯屿微微垂眸走在前面,带着她进去。
多双眼睛看着,姜早不敢凑上前,何斯屿就陪她去给姜维生上香,随后与她站在角落里缅怀逝者。
葬礼举行到最后,姜老提前找好的律师上台宣读遗书,消失一段时间的姜淮又一次出现,当众播放姜老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姜老身着正装,坐在病床上,背对着窗户,众人看见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尤其是姜傅齐,他深深的捏了把汗。
姜老没说离别话,直接进入正题,“我死后,姜家的所有产业都归姜淮管,对于遗产的瓜分,也得听他的安排。”
视频播放结束,姜淮走上台,拿起话筒说道:“爷爷给我拟了一份遗书,他也亲自吩咐过,要等你们完成他留下的任务,才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家产。”
“能得到遗产的人员有,姜傅齐,姜淮,姜成怡……”姜淮手一顿,故意停顿了一秒,等在人群中锁定姜早才继续开口,“还有,姜早。”
姜早搓楞在那,向姜淮投去震惊的眼神。
姜老不让姜傅齐这个当儿子的支持大局,也没有把遗产之事透露给他就已经剥了他的面子,而姜淮如此傲气的喊他大名就相当于当众扇他巴掌。
他气不过,冲到姜淮跟前,甩了他一巴掌,愤怒道:“什么任务都是狗屁!你是不是想找机会把你爹我弄死,然后独吞所有家产!”
姜淮有一瞬的石化,但很快又露出淡然的笑脸,他看着姜傅齐说道:“爸,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姜傅齐冷哼一声,说:“你十一岁就敢给老子下安眠药,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要说姜淮是个温润儒雅的贵公子是不够贴切的,因为他内心藏着一只冷血蜥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