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对赵队见死不救,我太生气了。」
「所以你要指责我吗?」墨恩斯换了个更加闲适的坐姿,架起长腿,双手交握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他的手和他的脸一样漂亮,十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异常白皙,这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或插花的手,江野在看到他的手时,就能想像到那是多麽美的画面。
可惜墨恩斯的言论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美妙。
「亲爱的,听起来你是那种正直无私的人,那麽我给你一个选择,牺牲自己,把你同事送出去,你愿意吗?」
江野攥紧了被子,声音了低了几度,「…我,我不能死。」
墨恩斯笑笑,「看,你也没有那麽高尚,我们两个并没有什麽不同。」
江野不说话了,他苦恼地皱着眉,嘴唇紧紧抿着。
这个表情表示他很不服气,他本能地感觉墨恩斯在诡辩,在歪曲事实,两件事之间有本质的区别,但他不知道怎麽反驳,只能一言不发地生气。
墨恩斯结束了这个无聊的话题,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总之我不会帮你离开,不过我不介意你一直借住在这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禁止那些有攻击性的野兽在白天进入宫殿吧。」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野,「既然有长住的打算,就得给你准备一些衣服,过几天等你伤养好了,叫裁缝来给你量一下尺寸,做几套春装,夏装也得提前准备了。」
江野闷声嘟囔:「我不会呆那麽久。」
墨恩斯并不苟同,不过他也没出言反驳,心里知道就行了。
「这几天你就先穿我的衣服,还合身吗?」
江野抬了抬手,柔滑的衣袖从手臂落到臂弯处,堆叠出松软的褶皱,他有点儿惊讶,「这是你的衣服?」
他原本以为墨恩斯只是比他高一些,但好像肩膀也更宽,臂展更长,袖子垂下来时可以盖住半个手背,胸口的布料很宽松,也就是说胸部也更…
江野悄悄瞥了一眼墨恩斯的胸口,後者用手指勾住衣领,往下拉了拉,笑道:「要看吗?」
「…不要!」江野迅速扭开了头。
墨恩斯遗憾地整理好衣襟,「你不用客气,毕竟刚才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把你看光了,礼尚往来,这没什麽。」
「这种事就不要礼尚往来了!」
江野感觉自己的伤口更痛了,头也痛,他不想再呆在这个房间里。尽管墨恩斯的卧室宽敞而奢华,可江野觉得这里像个华丽的金丝鸟笼,让他呼吸都不顺畅。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想去花房看看大林和赵队。
尽管他们已经死了,可只有呆在自己熟悉的队友身边,他才有安全感。
……
花房里多了一棵雪白的花树,正如墨恩斯所说,长得不是很高,和普通的梨花树差不多,树干上形成了粗糙的纹路,江野总觉得那像一张张凄惨哭喊的鬼脸,因此不敢多看。
树下面的土壤里埋葬着大林的尸体,旁边是赵辰,江野蹲下身,把李壮的工作证也埋在这里,就此他们这支民间搜救小队就在这间明亮的阳光花房里聚齐了。
陈小东抱着腿坐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把自己挤在玫瑰花坛与墙壁之间的角落里,低着头,脸埋在膝盖里。
江野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去安慰他。
可不管他说什麽,陈小东都没有反应,可能他也知道这些只存在於口头上的漂亮话其实毫无意义。
直到江野说到墨恩斯允许他们一直借住在这里,并且会禁止怪物在白天进入宫殿时,陈小东才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哭得皱巴丶满是泪痕的小圆脸。
「…真的吗?」
看到江野点头,陈小东才终於放下心来,连日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好像只要能活命就行了,不管在哪里都可以,但江野不行,他不是怕死……不,其实有一点儿怕,但他最怕的是把江北,自己唯一的弟弟孤零零地留在这世界上。
所以即使能在阿尔兰蒂斯生活到终老,对於江野来说也跟死了没什麽区别。
他得回去,必须得回家。
不过那是养好伤之後的事情了,这几天他要养精蓄锐,做好缜密的调查和计划,绝不能像之前那样贸然走进花林。
「去吃饭吧。」江野提议道。
民以食为天,不管怎样都得先填饱肚子。
宫殿里的餐食味道很好,堪比五星级酒店,他们在一楼的餐厅里吃午餐,佣人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美味佳肴放在长桌上,为他们摆放餐盘与餐具。
洁白的蕾丝桌布垂到桌脚,桌面上摆着烛台和鲜花。
佣人们的装束变了,原本他们身披宽大黑袍,如同鬼影般神出鬼没,脸藏在斗篷下面,但现在却打扮得和人类一样,会用走路的方式出现在江野面前。
男佣统一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带着手套,女佣穿着到小腿的黑白裙装,长发包裹在花边头巾里。
他们终於露了脸,无一例外都是英俊或俏丽的,端正的五官形成一个亲切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从来不变,眼睛也不会眨动,让江野觉得他们只是戴了一个逼真的人脸面具。
「为什麽?」江野问。
墨恩斯动作优雅地切开盘中的牛排,「你毕竟要在这里长住,所以我让他们变成人类的样子,那个词怎麽说来着?宾至如归,你现在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