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看到山下有?灯影游动,有?个女子走?来走?去,定睛瞧了瞧,竟十分眼熟。
夜太黑,想来自己眼花,丰家?怎会有?认识之?人,何?况那乃丰宰相的?屋子。
一阵风吹来,手中提灯的?帛纸乱响,对面也看见?她,喊了声:“是谁?”
甘棠连忙吹灭火,往后退,初来乍到,免得给公主添麻烦,恰巧有?只猫从树上跳下,对方以为是猫弄出动静,不再叫唤。
她又?躲在树后半晌,方小心?离开?。
没多久回到屋,却见?里面的?灯亮了,原来是姒夭起身,披衣服问去哪里,“光吓唬我,大半夜的?不见?人。”
甘棠笑嘻嘻,先擦把脸,才从怀里掏出药,邀功道:“奴婢去取这个啊,晓得姐姐晚上一定不舒服,现在赶紧用上,还要等会儿才能睡。”
姒夭心?里暖融融,小丫头素来体贴,她听她的?话,放上药,俩人靠在床上说话。
甘棠想起在太宰门口那一幕,好奇地:“真有?意思啊,我竟瞧那个人眼熟,但肯定不是——”
姒夭笑问,“像谁?”
小丫头犹豫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自己离谱,“有?点像寒玉姐姐,就是以前伺候在冷夫人身边的?。”
“寒玉——”
她心?里一惊,却见?甘棠使劲摇头,“怎会呐,就算冷夫人来了,也不会到丰家?,无论如何?与太宰扯不上关?系。”
说着扑哧一笑,脸颊微红,“姐姐,人都说丰宰相自夫人仙逝后,屋内从不放人,我看呐,都是背地里,外人不知道而已,像今日?那个丫头守在外面,屋里指不定有?人,咱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听她说得有?模有?样,姒夭也觉得自己多疑,也是啊,冷夫人生在羽国,又?在楚那么多年,与丰太宰不可能认识。
掀开?被子躺下,暖和和,困意袭来,“你做的?对,私事不要管。”
打起哈欠,也要盹着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后半夜又?下起雨,淅淅沥沥反而让人好梦,丰宅最东边,丰晏阳的?屋内亮出光。
侍女伸出手,扶住一位浑身玄色,戴帷帽的?女子。
俩人匆匆从后门离开?,坐上马车,滚轮碾动,压出一片雨痕,那女子卸下帷帽,露出张无比妖艳的?脸,嘴唇单薄,眼尾细长。
黑黝黝的?夜里,月光一照,满眼清冽,像挂在墙上的?画,被雨打湿般,有?种冷悠悠的?美。
“夫人,奴婢遇到件事,拿不准——”
旁边的?侍女开?了口,引冷夫人厌弃地哼了声,“有?事就说,你跟我这么多年,还犹犹豫豫的?。”
寒玉娇俏的?脸上无故生出一丝春色,“刚才夫人在屋里说话,奴不是守在外面吗,好像在假山后瞧见?个人,十分熟悉,但不确定。”
见?对面肃个脸不回应,自己又?道:“像是姒夭公主身边的?侍女,名字叫甘棠。”
姒夭——冷夫人嘴里念了声,“原来还活着,我以为早被乱军抢走?。”
“奴婢看得不清,不敢乱说。”
“是不是也无所谓。”
冷夫人闭起眼,往后靠了靠,“不过一个小丫头,靠着美貌才得以生存,若不是那个老楚王贪心?,要利用她交好六国,也活不到现在,没什么危险。”
“夫人说的?对。”寒玉附和着,十分服帖,“想来她也掀不起风云,之?前君王还在的?时候,都被夫人牢牢挟制,一直幽禁深宫,如今更掀不起风浪了,只要等小公子当上郡守,谁也不怕。”
冷夫人唇角勾了勾,到底是小丫头,只会说场面话,自己的?儿子当上郡守,谈何?容易!
只要丰晏阳不点头,压根没戏,偏偏这个人说话没头没尾,她使尽本事,也得不来一句准话,甚至还说亲儿子已向?齐王拟奏,拟定公子涵。
一旦定下,很难再改,她与公子涵压根没打过交道,姒夭与自己也不对付,想来名声已经坏了,要让兄妹俩得逞,以后的?日?子肯定人人喊打,苦心?筹谋若许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马车晃晃悠悠,车内人不再说话,一并引入夜色。
这一夜,姒夭用了暖宫的?药,睡得深沉,早上醒来,甘棠已到老太太跟前伺候,她洗脸梳妆,也准备过去。
随意挽个发髻,还没迈出腿,外面响起脚步声,驻足等了等,打开?门,竟见?丰臣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包药。
“上卿怎么来了。”
她连忙施礼,对方摆摆手,眼神里荡着关?切之?色,“殿下身体好些吗?我来给你送药。”
瞧对面一脸吃惊,又?笑了笑。
“别乱琢磨,在下还没神通到这个地步,今早去给老夫人请安,祖母嘱咐,让把药给你。”
说着将?药包递来,姒夭伸手接,“多谢上卿,我已好了,在屋里怪没意思,还是去老夫人身边热闹。”
丰臣不接话,兀自走?几步,站在廊下看桃树,乐悠悠地:“殿下要是无聊,可以爬树玩啊,你看那树上的?桃花,已经开?始抽芽了。”
他脸上带着浓浓笑意,谁知是不是存心?戏弄,姒夭敢怒不敢言,心?里腹诽,谁爱爬树玩,你才爱爬,你们全家?都爱爬!
美目盼兮(四)
春日阳光明媚,落到他脸上,桃树越发繁茂,阴影交叠,整个人便陷在半明半暗之间,姒夭转身,靠在廊下,并不言语。
突然发现她与他的关系,也好似那光影交替的线,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