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後悔药,好在他从不後悔。
他只是遗憾,遗憾死前没和家里人再见一面。
当身体与河面接触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无尽的黑暗。
河面激起剧烈水花,他被河水裹挟,愈沉愈深。
[那是星元历史上最冷的冬天,季时冷就这麽在塞纳黑河飘了三天三夜]
季时冷从黑暗的深渊中挣扎而出,艰难掀开沉重的眼皮,每一口呼吸都显得尤为珍贵。
收音机断断续续播报出新闻讯息,没等他听清楚内容,「嘀」得一声,收音机被人为关闭。
婆婆佝偻身躯,走到季时冷身边。
「哎呀呀,总算醒了。」婆婆打开了屋子里的小灯,满是沟壑的脸上和蔼可亲。
婆婆简单讲了两句救助过程,但她没和季时冷说,捡到季时冷那天,他呼吸都没了。
她本准备过两天托人送去火化了,没想到季时冷又起了微弱的心跳。
好说歹说,起码人是活过来了。
听婆婆讲完事情的始末,季时冷眼底笑意柔和,「谢谢婆婆。」
末了,几乎微不可察的气音,他喃喃:「好像总算遇到一件好事情了。」
他从前不信苦尽会甘来,濒死一回後,不得不信。
几块鱼乾一碗饭,就是一顿晚餐。
婆婆怕季时冷无聊,打开了屋子里唯一了娱乐设施——一台收音机。
「正值联邦与沙耶建交30周年庆祝时,星际恐怖份子横插一脚,上将商见礼不出两个小时援助出了沙耶小皇子……」
「不幸的是上将夫人季时冷,在事故中身亡,时年二十四岁。」
季时冷敛眉,内心好笑。
反倒婆婆唉声叹气,「二十四岁就走了,还是上将夫人,前途无限就这麽没了。」
「婆婆,你没有听外界传言麽?他们说季时冷孤儿出生,高攀了上将,品行又不端。」
「我不懂这些。」婆婆摇了摇头,给季时冷夹了块鱼肉,「但既然上将愿意娶他,说明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些感情基础的。」
「不过啊,人心易变,何况位高权贵的这些人。」
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吃完了饭,季时冷套着粗布麻衣找到块镜子,抬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屋子里的小灯黯淡无比,光晕洒落下来,为他蒙上一层不清不楚的光。
秀气的眉骨凸起,鼻梁高挺优越,整张脸凸显出一股大病初愈的羸弱感。
季时冷试图弯起嘴角,看着自己却又觉得陌生。
婆婆进了门,见季时冷一动不动盯住镜子,吓了一大跳。
「小时?」
季时冷告诉婆婆他叫小时。
「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