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箭雨结束,第一批胡人骑兵排山倒海般冲杀而来,汉人士兵仍旧保持防御的姿势。
号角声响,陈皎一身戎装,在防护下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鼓槌,敲响了第一声助威的战鼓。紧接着旁边的士兵跟着她敲响第二声。
恢弘的号角声与战鼓声响彻整个天地,陈皎卖力击打战鼓,浑身热血沸腾。
做防御姿态的南方士兵们一动不动,他们看着前方冲杀而来的骑兵,尘土飞扬,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望斗上的士兵见胡人骑兵已到攻击范围内,手持旗帜做下指示动作。
下面负责抛投火药的将士得到投放信号,当即点燃引线。随着一声令下,三台抛石机同时投放。
只见滋滋燃烧的火药桶以极快的速度从士兵们的头顶飞逝而过。
眼见那些骑兵就要冲杀而来,只消片刻,突听“砰”的一声巨响,火药桶落进骑兵群里发生爆炸,顿时人仰马翻。
接而连三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彻底掩盖了号角和战鼓的声音。
巨大的冲击力把骑兵震飞,硝烟弥漫中传来惨烈惊恐的嚎叫声。马儿受惊到处乱窜,运气不好的被踩踏致死。
灼热的火焰四处蔓延,着火的人们拼命挣扎哀嚎,被炸飞的泥土四溅,现场的胡人骑兵一片混乱,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杀敌。
滚滚浓烟夹着熏人的硫磺气息随风飘散,把周边的士兵熏得眼都睁不开。恰逢此时,南方的将士们送出第一批箭雨扫射敌军。
胡人军队立马盾牌防御,而冲杀过来被炸的骑兵们则成为箭下亡魂,死伤大半。
趁着对方防御无法进攻时,小型抛石机被战马迅速移至前方,离胡人军队更近了些。借助方才还未完全消散的浓烟,南方士兵们进行了第二波火药投放攻击。
爆炸声再次冲击进胡人士兵的阵营中,夹杂着箭雨扫射。前方有小型抛石机开路,后面的弓箭手在盾牌手的防御下迅速往前逼近。
一波又一波箭雨逼得防御的胡人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他们的前锋不敢贸然冲出去,害怕被伏击。
“冲啊!”
“杀!”
南方的第一支骑兵由徐昭带领,冲杀进胡人军队中。
那些战马皆披戴了防护铁甲,骑兵有的马背上驮着两人,一人驭马,一人则投放小型火药筒,相互配合灵活作战。
原本防御如城墙般的胡人军队若是面对箭雨,他们的盾牌游刃有余,但对方鸡贼的投放了火药筒。
两节竹筒里装了近两斤火药,爆炸的威力虽比火药桶小,但也能打乱阵脚。
每当一处地方发生爆炸时,那地方就会露出一个窟窿。待投放了十多枚进去,防御阵型被完全打乱。
受惊的胡人士兵们你推我挤,你哭我喊,有的不幸被火焰烧灼,一个传一个,混乱无比。
精锐猛将们一批又一批冲杀而去,最开始由前军骑兵开路,一些杀敌,一些投放火药筒,双管齐下打乱胡人军队的阵型,而后中军进入敌军阵营厮杀。
战场如火如荼。
三万兵对阵六万兵,巨大的悬殊本令胡人们信心满满,不曾想瓦解得这般迅速。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狂轰滥炸,血肉之躯根本就招架不住。
号角已经停息,然而战鼓声声,厮杀的官兵们听着那鼓声,无不士气大振,因为他们知道那是陈九娘在为他们擂鼓助威。
那是他们心中的旗帜,只要旗帜不倒,他们就能血战到死。
尽管陈皎两臂发酸,仍旧咬牙擂鼓。她不能退却,她要告诉他们,她一直与将士们同在。
徐昭一杆红缨枪杀红了眼,胡宴一脸鲜血,跟野兽似的疯狂。裴长秀则领着一人投放火药筒。
这些人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当初被胡人欺压的那一刻,只不过今天他们带着仇恨杀了回来。
这场厮杀持续到下午,当初结伴而行的各州将士再无凝聚之力。特别是对方不按牌理出牌的杀戮方式,委实叫他们吃不消,有人开始打退堂鼓。
一旦心生退意,便如一盘散沙。
兵败如山倒。
泰州那边想保住实力,选择了撤退。他们总共才出了五千兵,哪里经得起这般屠杀,比不起中州家大业大。
紧接着徐州兵也跟着撤退,他们总共也才一万多兵,若在这场战役上折损,以后恐怕连州府都守不住。
这群联合进军的派系各有各的考虑权衡,若是胜券在握,他们断然不会打退堂鼓。可是对方实在太勇猛,跟他们想象中的南蛮子大相径庭。
就这样,当初乌泱泱的一群胡人军队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溃不成军。
那些散乱逃亡的官兵被追着砍杀,愈发觉得南蛮子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简直有毛病。
待到申时,声势浩大的一场战役在溃败中结束。
现场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断裂的旗帜,茫然的战马,数不尽的尸骨,无不昭示着战争的残酷。
有伤员痛苦口申口今,若是胡人,便一刀杀死。
这一战胡人死伤惨重,折损了约莫两万多兵,南方兵也折损了数千。
陈皎不想去看那战场,也不愿。她还没像裴长秀他们那般有一副铁血心肠,能对战场上的惨烈麻木。
怕梁州偷袭淮州,他们先行领兵回去,胡宴等人则清理战场。
那么多尸体,全都堆到一起就地焚烧。捡兵器的捡兵器,拖尸体的拖尸体,牵马的牵马,各干各的,井然有序。
天边血色残阳,战场上火光冲天,嗅到死亡气息的秃鹫前来觅食,被人们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