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没人跟来,她刚想送口气,不料石阶上传来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赵掌膳?”
赵溪音闭了闭眼,问:“谁?”
那声音很轻很谨慎,仿佛担心被别人听到,下?来后见只有赵溪音和杂役两人,才道:“赵掌膳,我是城西柳氏,本次擢选的新?厨娘。”
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顶多也就二十岁,赵溪音说:“擢选正在进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擢选因为孟御厨和凉依的比试暂停了。”柳厨娘没听懂赵溪音的劝导之意?,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进赵溪音怀里,“我特意?来拜会赵掌膳,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不等赵溪音说话,那柳厨娘就生怕被别人看到,一溜烟跑了出去。
赵溪音摸着怀里硬邦邦的银子,无奈摇了摇头。
出了冰窖的门,杂役锁门时,她在心里感慨,起码不是来挑拨告状的。
刚想完,就见不远处又?有两人结伴小跑而来,一个年?轻些的左顾右盼,神色慌张,另一个年?纪大些,神色倒是淡定许多。
“赵掌膳。”
赵溪音无声地叹了口气:“何事??”
这回的两个厨娘倒是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往人怀里塞银子,而是神秘兮兮低声道:“赵掌膳,我知道凉依和孟御厨比试,所做的膳食是九丝汤。”
赵溪音眼神凌厉:“糊名评比,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训斥的意?味,年?轻的那个心虚不已?,慌忙低头,年?长的颇为理直气壮:“那凉依厨艺颇高,我这也是为了尚食局的名声考虑,总不能真让凉依赢了老御厨吧。”
赵溪音无意?多说什么,从这两个厨娘说出那句话时,就和尚食局无缘了:“我与几位女官心中有数,你们回去吧。”
见赵掌膳没有训斥,两个厨娘皆是一喜。
【不仅替尚食局保住了颜面,还在赵掌膳面前露了脸,人精明些总不会错。】
【宫中嘛,向?来喜欢懂得人情世故的人,这回留在尚食局,稳了。】
赵溪音一路往回走?,默念着别再?有人来找她了,许是她的默念生了效果,这一路走?回去倒是清清静静。
“怎么样?”刚进屋,元司膳就问,她是司膳司的一把手,生怕招见一些不省心的。
“一个塞钱的,两个挑拨的。”赵溪音把银子放在桌上,银锭子和实木桌相撞,发?出低沉的声音。
潘典膳两眼放光地盯着银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手下?失去一个有钱且爱贿赂的,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面对这个结果,胡尚食不得不道:“目无法纪!”
赵溪音重新?拿起银子:“银子我会上交给宫正司,尚食大人,宣布结果吧。”
潘典膳追问:“九丝汤到底是谁做的?”
赵溪音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胡尚食摆摆手:“罢了,去宣布吧。”
等杂役走?后,赵溪音才道:“凉依赢了,九丝汤是凉依做的。”
潘典膳“腾”地站起身:“你为何不早说?现在好?了,一个新?人赢了资历深厚的老御厨,那新?人本就猖狂,现在更该得意?了。”
赵溪音反问:“所以就要早些说答案,好?作假?我们尚食局就这么输不起?不惜舍弃公正?”
潘典膳一向?都是这么做事?的,公正算什么?颜面才重要,今日若不是有赵溪音在,她们三个一定会设法把凉依摁下?去。
事?到如?今已?是无法转换,元司膳语重心长地“教导”:“赵掌膳还年?轻,当刚上女官什么都不懂,往后跟着咱们慢慢学,自然就懂了。”
胡尚食十分认同地“嗯”了一声。
赵溪音心说跟着你们学,能学到茄子地里去。
正当这时,杂役突然闯入,面色为难道:“各位女官快去瞧瞧吧,那凉依又?闹起来了。”
“定是赢了孟御厨,又?要闹着比试!”潘典膳愤愤。
三位女官齐刷刷朝赵溪音投来“看你做的好?事?”的目光,而后拥着胡尚食站起身,前去处理凉依那疯子。
赵溪音觉得很好?笑?,比试是胡尚食拍板定下?的,说孟御厨一定行的是潘典膳,现在孟御厨输了,纷纷来怪她没有提前告知九丝汤是谁做的。
对,她若是说了,新?厨娘不会赢,尚食局不会输,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除了背叛公正。
可?此刻这里在比试、在擢选,是最不能缺席公正的地方。
赵溪音跟出去时,才第一次看见凉依,那个嚣张的姑娘。
她站在人群中很显眼,脸上挂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出言咄咄逼人:“孟御厨输了,我为何不能直接留用,还要跟她们一起继续考试?”
凉依口中的“她们”指的是新?厨娘,她觉得一场场考试下?来太过麻烦,只要赢了老御厨,就能直接留用,成为正式御厨。
现在她赢了,光禄寺的官员却告知要继续参加擢考。
当然,这也是胡尚食的意?思。
孟御厨低着头,很受打击,那九丝汤她尝了,的确很好?,可?她的裹卷味道也不差,输就输在对方的出题角度太刁钻,此番输了,她认。
胡尚食、元司膳和潘典膳往人群一站,颇有为官者?的气势,前者?道:“孟御厨只是尚食局一名普通的御厨,你赢了她只能说明水平尚可?,不是你不可?一世的资本,擢选还需参加。”
凉依拧着眉:“刚才我就说了,要和司膳司最好?的御厨比,要么就和各位女官比,你们输了又?说孟御厨是寻常厨娘,岂不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