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和陈九的对话框,最後一条信息是我早上发的:早安,新的一天,距离回家还有两天「撒花。jpg」。
我不敢想像陈九现在的反应,明明早上一切都还好好的,怎麽会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握着手机删删改改,最後给他发了条信息。
-我现在赶去医院,有事给我电话。
……
我到急诊室楼下的时候,王锦抱着膝盖坐在大门口,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陈九到了吗?」
王锦点点头,「他叫我在这等你,他在楼上办理手续,婶婶也在。」
我浑身无力,上前摸了摸王锦的头,安慰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我们上去吧。」
至少这个时候我想陪在陈九身边。
我在楼梯口看到了吴婶,她说奶奶的身体今年开始急剧恶化,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部了,但她们一直瞒着陈九,奶奶不想一把年纪还折腾着做化疗了,就想着活一天是一天。
今天早上小伍去奶奶家的时候,奶奶躺在床上已经没知觉了,送来医院抢救无效,医生说是肺栓塞猝死。
吴婶第一时间给陈九打了电话,他就立刻赶回来了。
我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过道里看到了陈九,他垂头坐在椅子上,周身是压抑着的低沉气息,他只是疲惫地坐在那里,与医院过道来往的人群隔绝。
我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我拉拉他的衣摆,很轻声地说,我来了。
我抓过他的手,比任何一次都要轻易,他的手冰冰凉凉。
他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我,眼里带着血丝,他的眼神很飘渺虚无。
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痛苦,沉默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我伸手顺顺他的背,希望他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不管他是否需要,我都会在,他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陈九,吴婶说…是在睡觉的时候…奶奶,」我紧紧握着那只手,「也许不会疼。」
陈九只是长久的沉默,他任由我把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任由我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我抹乾眼泪,又不停地顺着他的背,明明是自己在哭,却先安慰起了别人。
直到他拍了拍我的後背,开口很沙哑地说,「我去办手续。」
那一天,陈九很安静地奔波在医院这个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办理手续,联系殡仪馆。
他家没什麽亲戚,最後的告别仪式也非常从简。
老萧和陆沅也来了,告别仪式就在殡仪馆很小的一个厅里举办的,我看着躺在那里的奶奶,脑子里全是那个温和慈祥的老太太。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只有当你真的体会到的时候,才能切身感受到这句话的残忍。
我们跟着陈九坐着租的小客车回家,陈九走在最前面抱着骨灰盒,这是我看过的所有陈九的背影里,最无助最痛苦的一次。
那天陈九抱着骨灰盒在奶奶的房间里坐了一个晚上,我们隔着一道门,他在门里,我在门外,我知道他需要空间好好的独处,所以没有去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