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把住车壁问道:“少爷,不去谢府了吗?”
“不去了。”沈应靠到车壁上,心道若是遂了那厮的意去求他,还不叫他得意死。
沈应撇了撇嘴,对车夫说还是回沈府。
车夫与暮云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一句‘大少爷去京城待了两年,脾气越发难以捉摸了’。
不过这话他们不敢当着沈应的面说。
车夫重新把马匹牵引至沈府方向。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着,沈应靠在车壁上思索着霍祁与金陵世家的冲突,视线落到暮云的脸上,盯着暮云看了一会儿,直把暮云看得后背发麻。
“少、少爷,是小的有哪里不对吗?”
暮云摸了摸自己的脸。沈应摇头,慢吞吞地问道:“昨日我让你打听的事,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听沈应问起这事,暮云忙坐直身子连连向沈应点头:“打听到了打听到了。另一队施粥的人马是何府派去的人,他们也是最近才开始施粥,所以我离开金陵时都没看到。”
“何府?”何缙?沈应想起那人昨日在官船上那嚣张跋扈的样,觉得这人恐怕不会有那么好心,不过想想何国公就在金陵养老,施粥救民一事是霍祁下旨吩咐的,何国公作为霍祁的外祖父,帮衬一下也挺正常的。
只是想起官府施粥的粥棚前寥寥无人的情形,沈应总觉得哪里不对。
“金陵官衙施粥是否多有克扣?”沈应直接问,“为何我见都没人去官府那边领粥?”
说起这茬,暮云登时脸色一变。
他先撩起车帘一角偷偷往外看了一眼,见马车还在行进,路边行人都未曾向车上投来目光,他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车帘,凑近沈应压低声音说道。
“这事说来也奇怪,自从何府开始施粥以后,官衙那边所施的粥就越来越稀,听说现在跟清水几乎没什么区别,筷子放下去也立即能沉底。”
沈应皱起眉头,暮云还在继续说道:“其实大家也知道江南灾民数百万,陛下的三万两就算加上朝廷的赈灾银又能顶什么事?只是金陵官衙这样的做派,怕是再过不久,就连清水也没有了。”
“现在灾民中都在称颂何家少爷是救世活佛,反骂官府和皇帝陛下不仁,拿他们当猴儿戏耍。”
说到这里,暮云没再继续说下去,直瞅着沈应的脸色,生怕他因皇帝被骂伤心。见沈应表情没什么异样,暮云才放心下来。他却不知沈应听到他的消息,仿佛被惊雷劈中脑袋。
他没想到施粥的人竟真是何缙。
现在何缙在灾民中颇得人心,再联想起昨夜霍祁说何缙命人偷了玉玺,这人莫不是真想登高一呼,黄袍加身?
怪不得霍祁要对付金陵世家了。
这人要是在金陵举事,再得世家支持,不是霍祁的心头大患是什么?
“老张停下,”沈应立马出声叫停车夫,“调转车头,我们去城外。”
“城外?!”
车夫和暮云齐齐一惊。
暮云想起昨日城外那群流民如狼一般的眼神,仍后怕不已。他拉着沈应的袖子战战兢兢地问:“少爷去城外做什么?城外那群流民看上去都不是善辈,少爷去城外要是又撞上了他们,怕是要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