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擅长说谎,没请南宫兄妹的原因之一正是这个,但其他,他没有一一举例。比如南宫看向他娘子的眼神,他不喜欢;比如南宫曾做过伤害他娘子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他家娘子不想请。
“我家娘子”这个称呼让某人破了防,他捏紧酒杯的手指泛白,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笑容得体:“你我兄弟之间这般见外,爹娘九泉之下不知该如何伤心。”
韩云州唇角浅薄到看不见的笑意,瞬间消失。
国师大人很懂玩弄人心,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要把这句话说出来。
钟书玉握住韩云州的手,捏了捏。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那个所谓的天煞孤星命格,困住了他大半辈子。
南宫慕羽将一切看在眼里,烛火的照映下,眼神几番流转,最后眨了眨眼,全部隐藏在温润如玉的表象之下。
“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钟父招呼道。
钟文宣不知几人的故事,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国师用剑逼迫他爹娘选谁,一开始他与钟书玉一样警惕,后面越来越不对劲——几人关系何时这么好了?妹妹何时与太子相识?
不管怎么说,来者都是客,况且还是盛京的大官。他立马活络起气氛,很快,酒桌上的氛围如往前一样,直到——南宫问雪呕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南宫慕羽见怪不怪,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又道:“抱歉诸位,我妹妹身体抱恙,我先带她回客栈。”
她又怎么了?钟书玉一个头两个大,问:“她身上……身体不是好了吗?”
南宫慕羽道:“阿雪先天不足,自小身体孱弱,坚持到现在已经不易。此番我们来天梁,是来寻为她续命的办法。”
天梁离妖族和间灵族很近,或许会有不为人知的秘方。
难怪她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太子跟着走了,这一插曲过后,众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简单收拾过后,纷纷离开,把时间留给这对新婚夫妻。
洗漱后,钟书玉擦着头发,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箱子。箱子不是很大,也不小,拿起来沉甸甸的,里面叮叮当当,似乎有很多琐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韩云州洗完澡上楼,见她一直盯着看,问:“打开看看?”
钟书玉摇头:“我害怕,万一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怎么办。”
韩云州失笑:“不会,我看着阿羽长大,他的性子我了解,有时是肆意妄为些,却从不做越界之事。”
偶尔疯了点,做事还算沉稳。
钟书玉实在好奇,她与南宫慕羽之间的种种,会让他送什么新婚礼物给她?纠结片刻后,韩云州帮她打开了箱子。
箱子刚一打开,钟书玉就被里面的物件晃了眼睛——箱子内堆放着不少金银玉器。
纯金的孔雀珠钗,眼睛处镶嵌着两颗绿宝石;精心雕琢的白玉簪,簪头上的玉兰花栩栩如生;颗颗如黄豆大小的珍珠璎珞,底下缀着一颗掌心大的平安玉锁。
除此之外,玛瑙玉串应有尽有,乱七八糟放了一堆,每一个都价值千金。
好似把南宫家半个库房搬来了。
韩云州合上盒子,有些不开心:“我成亲,他送这么多什么意思?”
钟书玉感到好笑,这似乎是韩云州头一回,表达出不一样的情绪。她伸手去捏韩云州的脸,道:“怎么,吃醋了?那怎么办,我明天给他送回去。”
韩云州抓住她作乱的手,把人拉到怀里,道:“不用,这些东西配我的娘子,正好。”
他又打开箱,从中拿出孔雀簪子在她头发上比了比,道,“孔雀漂亮,但我觉得,你当配凤凰。”
“只有国母才能戴凤凰,他敢送我也不敢戴。”
韩云州叹息着将人搂进怀里,埋进她的肩窝,道:“我没什么钱,给不了你太好的生活。”
钟书玉抱着他,轻抚他毛绒绒的脑袋,道:“我何时在意过那些。”她本就不爱打扮,努力赚钱,也只为负担昂贵的束脩。
韩云州又道:“我不好看,不如阿羽受人喜欢。”
钟书玉捧着他的脸,不可思议道:“你认真的吗?你哪里不好看了。”这张脸简直太棒了。
韩云州红了脸,想看她,又不敢看她:“喜欢他的女子许多,喜欢我的,一个都没有,而且……”他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嘟囔,“你以前常对他笑。”
“什么?”钟书玉没听清,看他的表情,隐约明白了什么。
之前在三省神院时,很多人喜欢南宫慕羽,他年轻,位高权重,温润如玉,仿佛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都为他量身定制。
钟书玉尚未看透南宫兄妹本质时,也跟风喜欢过一段时间。但这不代表韩云州不好,实际上,他也很受欢迎……受已婚女子的欢迎。
再加上他时常冷着一张脸,从不与人亲近,再大胆的女子都不敢与他对视超过三息,因此,在他看来,并没有女子喜欢他。
这世上恐怕只有钟书玉清楚,他那冰冷外壳之下,是一颗极柔软的心。
钟书玉捧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谁说没有,我就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韩云州眼睛亮了亮,像一只小动物,他没说话,小心翼翼凑过来,在钟书玉颊上亲了一下。
算作回礼。
他是薄唇,离远了看会有点冷峻,让人觉得他的唇应当和他的人一样硬邦邦。待真正触碰到,才发觉他的唇那般柔软,像云朵一样。
“云州……”钟书玉喃喃一声,把持不住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