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谦陌沉下脸,这个节骨眼,他这个蠢侄子又要做什么,还嫌妖族的名声不够臭吗?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孟阳不可能依,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我已经向族中长老传讯,等会儿他们就会过来,到时,看你怎么争辩。”
见两人争论不休,真正的外人适时告退。离开之际,钟书玉听到谦陌说:“你喊来他们又如何,身为妖皇我尽职尽责,九位族人大仇已报,我问心无愧。”
脑内轰隆一声,钟书玉愣在原地。
什么叫大仇已报,他杀了……韩瑶?
理智上,钟书玉告诉自己该离开,不该偷听别人的家事,可她的脚完全不听她使唤,跟栽在地上一样,死活挪动不了分毫。
孟阳道:“什么时候?我想起来了,你刚继位时,总时不时离开妖族,是那时?”
谦陌离开了天梁,心却没离开,一直观察着韩瑶的动向。
他知道韩瑶消化不了妖丹,被妖丹内的神魂折磨,状若疯癫。知道城中人说她被男人抛弃,又怀了孕,疯了。知道她被父母接回了韩家照顾,直到临盆。
韩瑶生产那天,他在。
他站在一棵大槐树下,静静看着石头垒起来的墙壁,墙壁那头,是韩瑶。
雷声一阵接一阵,他动了杀心,不惜一切代价,他都要杀掉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哪怕被命契反噬。
孩子呱呱坠地之时,他掌心蓄力,顷刻间,一道天雷劈下,砸中他身边的树,他下意识抬掌打偏,粗壮的槐树砸向灶房,石头劈里啪啦地落地,砸死了正在烧水的韩小妹。
想象中的反噬并没有到来,谦陌忽然明白,人为制造的意外,不会反噬到他身上。
他改变了主意,轻而易举的死亡不会让韩瑶后悔,只有亲人一个接一个离去,她才能体验到,曾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痛苦。
接下来的几年,他假借意外之名,先后害死了韩瑶的家人,后来她家又来了旁人,他一一应对,一如当年挑拨四位哥哥那般,让他们互相残杀,再也不敢出现。
他看着母子二人被当作怪物,看着他们离群索居,看着韩瑶被人叫半妖,心底的痛意,终于畅快了一些。
直到八年后,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雨夜,他唤出韩瑶,面带笑意,亲手掏出了她心脏里,不应该属于她的妖丹。
回忆起往昔,谦陌道:“我杀她,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她成了妖,命契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雷雨天不要站在树下,容易挨劈
一言毕,全场皆震惊。
韩家人的意外,竟是谦陌一手造成的。
钟书玉眨了眨眼,满目不可置信。她是这里唯一一个知晓全部真相的人,过去,她与韩云州,与南宫慕羽一样,都以为韩云州命格特殊,是老国师占卜过的天煞孤星之命。
现在她才得知,所谓天煞孤星,不过是人为制造的一场报复。
针对韩瑶的报复。
所以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是先有的命,还是一切发生后的总结。
孟阳哑口无言,诧异道:“你竟知道是谁?”
他实在不理解,谦陌既知晓凶手是谁,为何不说出来,反而亲自报复,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一种可能,“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有一个儿子,你想保护他!”
谦陌冷笑:“蠢货,事到如今,还在担心你那妖皇之位。”
他负手而立,在看不见的地方,掌心悄悄聚力,“一旦说出,以你们的蠢脑子,两族还有好日子吗?”
妖不杀人,是因为善良吗?若不是命契拦着,瘴气挡着,让他们知晓有漏洞可以钻,天河河岸的城镇村庄,只会沦为这些蠢货的后花园。
到时两族战事四起,魔神出世,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狗头落地吗?
谦陌是妖皇,这些事他必须考虑,“要怪,就怪你这张嘴非要说出来!”
说罢,掌风袭去,孟阳躲闪不及,一掌被打至殿外,接着,一道剑光闪过,妖皇的本命剑随即而来。
孟阳忙唤出自己的本命武器双头斧抵挡,剑尖擦过,留下一片火光。作为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孟阳算得上厉害,可他面对的毕竟是妖皇。
失去妖力的妖皇,也略胜他一筹。
“怎么办?”钟书玉顾不得自己行踪暴露,趴在栏杆上着急道,“他妖力尚未恢复,抵挡不了多久。”
南宫慕羽抱臂站在一旁,冷漠道:“与我何干?”
妖皇,亦或者孟阳,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目的已经达成,不管死的是谁他都能安然离开,何必搅进这趟浑水。
谦陌也知自己抗不久,所以招招要人性命,他上过真正的战场,与孟阳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不同。
孟阳眼见抵挡不住,额头渐渐冒出细汗,忙道:“你敢杀我?狼族眼下人才凋零,你要毁了整个族群吗?!”
谦陌根本不搭理,知晓这一秘密的妖,必须死!
孟阳节节败退,斧头挥得越来越慢,突然,他灵光一现,冲看热闹的两人道:
“杀父仇人就在你眼前,你就站那儿看着?!”
南宫慕羽眸色一沉,只听“铮——”的一声,他出现在两人中间,收回本命剑,语气中透露着危险:“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孟阳喉结滚动。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瞎猜的。比起南宫慕羽,他多知晓一件事,十年前,老国师夫妇死讯传来前夕,谦陌不在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