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有没有每日沐浴有关系吗?跟她有没有熏香有关系吗?偏见改变了他们的嗅觉,不存在的东西,也会突然存在。
面对同族如此,异族更是。
魔神少年时期的日子,必然比她更难过。
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源于他们拥有同理性。对与自己有过相同境地之人,抱有怜悯之意。
钟书玉问:“晏华,这个名字你喜欢吗?晏,明也,华,有光彩之意。过往种种已经过去,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能一直活在光明里。”
“晏华……”魔神细细揣摩着这个名字,笑道。“钟晏华。”
他还给自己加了个姓。
有了新名字的魔神大人很开心,时时刻刻黏着钟书玉,她去那儿都跟着,如厕也跟着,见她生气,才勉勉强强出去,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等着。
钟书玉不知道这是哪儿,以为他造了个跟皇宫差不多的地方,宫人也是魔族变的。在医馆忙了好几日,连沐浴的功夫都没有,好不容易能休息,她也不客气,立刻让人烧了热水来。
沐浴之前,先把晏华赶走。
沐浴不比如厕,一会儿功夫就好。钟书玉刚脱掉衣服坐进浴池里,就察觉到一抹灼人的视线,透过屏风越过来。
“晏华,”钟书玉拉下脸来,“我说过,不要进来。”
屏风外的人没动,隔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张口:“你不开心。”
汹涌的情绪暗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她自以为是的伪装,没能逃过另一个人的眼睛。
钟书玉突然有些恼怒:“别说了。”
不开心又怎样,普天之下,不开心的又何止她一个。
脚步声缓缓逼近,晏华从屏风外走进,道,“我想,你开心。”
悲伤是苦涩的,那股苦涩始终萦绕在钟书玉身上,无论她再装得若无其事,它都像狗皮膏药一样扒着她,死也不放手。
晏华鼓起勇气走近,拿起水瓢,将水淋在她身上。他要帮她洗澡,洗去这几日的尘埃,或许那股苦涩能淡一点。
钟书玉很生气,很快她又发现,晏华眼中没有情欲,他很认真。自出生起就甚少与人打交道的魔神,何时做过伺候人的事,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小心,生怕弄疼她。
钟书玉没了言语,他又不是人,哪儿懂人族的男女之别,是她想多了:“你帮我洗头发吧。”
晏华没应声,伸手取下她头上的白玉发簪,长发散落,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他用水瓢一点一点把长发弄湿,又淋上木槿叶汁,慢慢揉搓出泡沫。
皇宫里供皇帝沐浴的浴池是活水,泡沫刚落下,就被流水带走,无论何时,池水都是干净的。
好几日没好好合眼,被揉搓着头皮,钟书玉竟慢慢睡着,恍惚中,她好似看到了韩云州,他满脸心疼地坐在她身边,长长的睫毛垂下,说:怎么累成这样,睡吧,有我在。
说罢,把她抱在怀里哄睡。
隐约间,她又看见南宫慕羽,他轻轻笑了一声,说出极欠揍的话:没了我,就让你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