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门口,时常看到面若桃花的女子对她暗送秋波,钟书玉对她们不设防备,总说大家对她并非男女之情,让他不要多想。
以前韩云州只用防男人,现在还得防女人,心中焦急的很。
他走后,身边少了个人的钟书玉用了大半个月才适应。某个闲暇的晨曦,她收到来自太极宫的秘信。
是南宫问雪。
这几年来,她甚少传讯,只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有洪涝,亦或旱灾、雪灾,蝗灾时提前告知,好让百姓做好准备。
今日传讯,钟书玉也以为是类似的事,早膳都来不及用,匆匆去了。
到了后,钟书玉瞧见南宫问雪站在新建的露台上,眺望她们从小长大的盛京城。
莫名,她想到一个人,问:“你成日在这儿看着,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啊,”南宫问雪声音很轻,“看众生蝇营狗苟,为一点小利争得头破血流,极有意思。”
“你莫是忘了,你也从众生中来。”
南宫问雪一愣,继而笑道:“仔细想想,那时我也极蠢,自以为异世而来,又有系统傍身,自比你们这些原住民厉害,不曾想,一路上我都靠哥哥庇佑,好不容易靠起自己,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还需靠你们这些原住民才能完成任务,分外可笑。”
曾经的南宫家大小姐不可一世,装得遗世独立,骨子里傲慢张狂,偏偏这样的她,一次又一次输给她向来瞧不起的原住民——那个身份卑微,样样比不上她的钟书玉。
现在的南宫问雪是另一个极端,她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高贵并非靠自己,而是靠家族,靠哥哥,靠别的男人。除去这些,她什么也不是,她甚至保护不了她想保护的人。
南宫慕羽死后,她之所以对钟书玉那样凶,不是在怪钟书玉,是在怪她自己,她怪自己太废物,靠哥哥才能做到涅槃重生,若她强一点,厉害一点,南宫慕羽不必死。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她站在露台上的身影,却如一个被欺凌的孩子,孤单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往何处。
钟书玉觉得,她该说些什么安慰一下,想了想,又凑不成字句,说她并没有那么差?还是说,至少你完成了任务?
说什么都苍白。
她又想到了故事的开始,她以为摆脱了命运,命运却以另一种形势,继续达成了命定的结局。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别人插手不了她,她也插手不了别人。
南宫问雪不是蠢货,她自小聪慧,哪怕一开始走了弯路,也能自己修正回来,想必有朝一日,她会自己想明白。
定了定神,钟书玉转移了话题:“你今日叫我来,是测算到新的天灾吗?”
“不是。”南宫问雪收回情绪,重新变成清冷自持的神明,“我唤你来,是为见一个人。”
脚步声逐渐靠近,不多时,一个男人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男人风姿绰约,眉目清朗,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袍,如紫罗兰一般优雅美丽。脸颊瘦削,睫毛纤长,唇透着淡淡的粉,一如刚成熟的水蜜桃,饱满可人。
是南宫慕羽。
钟书玉瞪大眼睛:“这……这是?”
“我哥。”南宫问雪有些失落,“我的神力不如前任上神,做不到生死人骨肉,勉强复活了他,却害他失了所有记忆。”
“啊?”惊讶过后,钟书玉叹道,“这是好事,少了那些负累,或许他能过得开心一点。”
无需背负家族罪孽,无需将自己做棋子谋划,少了记忆的南宫慕羽,或许能过得自在一些。
不远处,静静看着她们的南宫慕羽道:“她是谁?”
“你的妻子。”
“哎?”钟书玉忙小声说:“你别啊,我还想着回去好好教他,让他娶妻生子呢。”
南宫问雪小声回她:“他都二十五了,普通人族的寿命撑死七八十岁,他少了记忆,又不是变成傻子,你不必有心里负担,另外……”
她抬头看了眼哥哥,又小声说,“他长这样,我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呃……”有道理。
南宫慕羽那张脸,全人族难以找到第二张。先前韩云州尚为人族时,勉强与他分庭而争,如今韩云州成了妖族,恐怕再难有人在容貌上比得过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留在国师府更安全些。
说话间,南宫慕羽走了过来,他微笑着牵起钟书玉的手,道:“娘子,我们回家吧。”
钟书玉:“……”
南宫问雪道:“我这儿冷清,不适合住人。”
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走时,马背上又多了一个人。
失忆后的南宫慕羽极为乖巧,从身后抱着她不言不语,头靠在她肩上轻嗅,像一只刚聘到家,尚不熟悉环境,只想钻进主人怀里的小猫。
钟书玉心里有些介意。
她被南宫慕羽坑过太多回,实在难以做到坦荡待他,若他没失忆,钟书玉大可卸任,把国师一职让给他,她正好可以去妖族找韩云州。
偏偏他失忆了。
纵使过去种种让她无法坦然面对此人,钟书玉却做不到丢下他不管,最终在纠结中,把人带回国师府养着。
盛京一切照旧。一来难以增派人手新建一座国师府,二来众人已喜欢,贸然换地方不方便,在旧太子——新帝的劝说下,钟书玉勉为其难住进了国师府。
府中一切一如数年前那般,南宫慕羽的院子尚在。
老管家时不时派人打扫一番,他瞧着南宫家两兄妹长大,早就把他们当亲生孩子一般对待,人死了,他舍不得清掉东西,照旧做着过去的事,仿若有朝一日,院子主人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