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重生过,还是做了一场自以为的梦?其中疑点重重,比如南宫慕羽真定了要她命的心思,为何备了那么多长生丹。
他一开始就打算放弃她的话,南宫问雪早该死在等月圆之日的那一个月里。
全是阴差阳错。
“站那么远做什么?”床上人嗔怪道,“还说不讨厌。”
钟书玉无奈,走到床边。
他哭了不知道多久,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鼻头也染了几分绯色,比平日多了几分颜色,让他瞧着更好看了。
“夫妻……不该躺在一张床上吗?”他闭着眼,似询问般呢喃道。
钟书玉在他身边躺下。
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抱怨的话,解释的话,钟书玉张了张嘴,脑袋空落落的,蹦不出一个字。
是了,她又能说什么呢?我不需要你?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她不想失去南宫慕羽,南宫慕羽又不愿不清不楚的待着,能留下他的唯一理由,便是夫妻名分。
半个多月前,韩云州才说莫要后院起火,这就来了一个,也罢也罢,他若气,让他去找南宫问雪,总之这事是她干的。
身侧飘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勾得人心痒痒。钟书玉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旁边的人动了动,兰花般的香气飘来:“你不盖被子,不冷吗?”
说罢,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钟书玉睁眼,发现是南宫慕羽在帮她盖被子,修长的指堪堪擦过她的肩头。
他就拿了一床被子,需靠得很近才盖得住两人。
南宫慕羽侧着身,小声问她:“我们以前也这样吗?”
“啊?”钟书玉心跳错了一拍。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里重现,饱满如水蜜桃般的唇近在咫尺,钟书玉红了脸。
身旁不安分的手指悄悄攀过来,抚上她的肩,脸颊,唇角。钟书玉忙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多年不见,你不想我吗?”
“你真失忆了?”钟书玉突然觉得这事不太对。
“嗯,”他应了一声,“我忘记了过去发生的所有事,不是忘记了所有,话我会说,字我认得,也晓得夫妻是怎么回事。”
他的指渐渐上移,触到她的唇,“失望了吗?骗不了我了。”
钟书玉松了口气,若他真对世间一切一无所知,她反倒有负罪感:“朝中事情繁多,我不宜怀孕,睡吧,明日我还得上朝。”
唇上作乱的指,悄悄收了回去。
钟书玉愿意长期与韩云州住在一处,很大程度上因为,人妖不会有后代,他们无论怎么折腾,只要她不吞下九颗妖丹,就不会折腾出孩子。
子嗣这件事上,钟书玉看得很开。生了又如何,若护不住,便是魔族作乱,死伤无数中的无数,护得住,数百年后也会逐渐凋零。所谓血脉,一如水滴入海,渺小到无需在意。
不如,一切交给天意。
这夜过后,南宫慕羽变得乖巧极了。
除了上朝,他整日跟在钟书玉身边,她在书房看各地送来的折子,他就坐在一旁看书,不哭不闹,也不说要走的话。
偶尔他会请教钟书玉一些书中的问题,睁着一双纯洁无辜的眼,认真好学。钟书玉莫名想到,老国师夫妇逝世前,他或许就是这副样子。
若他的爹娘没有早死,或许南宫慕羽不会变成那副模样,他大概会是盛京最矜贵的贵公子。
与她,此生不再有交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整日躺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是个事。尤其钟书玉,早已习惯身边有个可以摸的男人,乍一换成不能摸的,夜里睡觉都提心吊胆,生怕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
南宫慕羽先忍不住。某日临睡前,他悄悄拿出一个册子,道:“我找到一个不用你怀孕的秘法。”
“不行。”听到这两个字钟书玉就头疼,所谓秘法,在达成目的的同时,也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无异于饮鸩止渴。
“你先看看。”南宫慕羽打开册子,借着烛火道,“在行、行……之前,往男子小腹处画上阵法,孕胎便可落入男子腹中,由男子怀孕生子。你不想生,由我来,可好?”
男生子从未听过,不过这秘法册子里换身、人妖生子都有,有个男生子也不算稀奇。
钟书玉摇头:“你可知这要付出何等代价?慕羽,我不想你出事。”
被拒绝的南宫慕羽抿着唇,一言不发。就当钟书玉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乖巧应下时,他突然抬头:“女子生子,不也要付出代价。”
册子中记载的代价,与女子生子几乎无二。
他道:“我倒庆幸有这一秘法,至少,不会让你辛苦。”
南宫慕羽凑近几分,祈求般看着她,道:“书玉,我想要一个孩子,给我一个孩子吧,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
自父母死后,他便是孤身一人,既背负着家族诅咒,又要为了天下苍生复活上古真神后裔。这条仅有他一人的路他走了太久太久,就连钟书玉,也不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作为他留在这世上的牵绊。
蜡烛灭了。
它从床上掉下去,滚了几圈,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熄灭。
窗外月光盈盈,落在不断晃动的帷帐上,似荡起阵阵涟漪。
床上的人不知哪个瞬间交缠在了一起,像无人居住的破败院落,杂草和藤曼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彼此。
正式开始之前,南宫慕羽没忘从妆奁中拿出胭脂,由钟书玉蘸着,照着册子中的阵法,用指腹细致地描在他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