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乎,小雨不挡人,饭可以等会吃,热闹错过了可就没了!
甭管吃没吃饭,那爱看戏的立马颠颠儿地往许家赶,乡里乡亲的,他们可不得去劝个架麽。
许家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陈四叔也来了,众人给他让出一条直通堂屋的道。
「他们为啥打起来了?」来得晚的忍不住向刘强妈打听,刘强妈摇摇头,她做着饭呢,哪知道原因。
屋里陈四叔问了孙大花二人同样的问题,许有财没吭声,孙大花嘴一张,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我不活了啊!我孙大花自从嫁给他许有财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做牛做马伺候了他二十几年,给他生儿子,他现在要打死我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面对孙大花的撒泼打诨,陈四叔面沉如水:「大山你来说。」
许空山便把饭桌上的事说了,得知造成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一块肉,众人顿时无语。至於吗,六一二年大饥荒都过去多久了,两个加起来九十多岁的人还会一块肉打起来。
肉是起因,但若不是孙大花处处戳许有财的痛脚,骂他窝囊废丶软脚鸡丶不中用,许有财也不会气得打出那一巴掌。
清官难断家务事,双方都是混不吝的,陈四叔只能两头劝:「有财,大花是你老婆,结婚这麽多年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千不该万不该你也不能打他,你一个大老爷们,怎麽能做出打女人的事呢?」
说完许有财陈四叔接着说孙大花,不过孙大花毕竟是个女人,又是外村嫁进来的,他不好说什麽重话,含糊着叫她孩子都这麽大了,多多少少给许有财留点面子,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
陈前进挥手让大家伙散了,看够了热闹,众人想起吃到一半的中午饭,心满意足地离开。至於路上会怎麽编排许家的事,那是他们的事,与陈前进无关。
许空山拿了扫把和簸箕收拾完堂屋的狼藉,地面是夯实的泥土,粗瓷碗摔在上面没碎,有缺口,但不影响使用。
该说的都说了,孙大花和许有财没一个谢字,倒是许空山感激着把人送到院门口。
陈晚的目光扫过许空山红肿渗血的下巴:「山哥,你家里有药吗?」
「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许空山忍痛能力极强,下巴的伤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小伤?陈晚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孙大花手那麽脏,谁知道指甲里带没带细菌,万一感染怎麽办?
「辛苦你了。」陈四叔叹了口气,摊上这麽个爹妈,许空山可真不容易。
许家的情况陈前进心里门清,药肯定是没有的,若是处理不好许空山破了相以後怕是更不好说媳妇,想到此他停下来:「大山你先跟我回去把药上了,让你妈他们自己冷静一下。」
「对,山哥,你跟我们回去上药吧。」陈晚眼里的心疼几乎要化为实质,单看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孙大花挠了那个。
许空山盛情难却,再加上他的确不想留下来面对孙大花夫妻俩,於是拉上院门跟着陈晚他们走了。
黑伞下许空山顶替了张毅的位置,原本绰绰有馀的显得拥挤起来。陈晚抬高胳膊,伞沿朝许空山倾斜,左手暴露在细雨之中。
「我来。」许空山低头握住伞把,陈晚手上一轻,倾斜的伞沿换了方向。
黑伞犹如屏障一般将世界割裂成两半,一半是陈晚与许空山,一半是其他。
周梅已听完了王翠的转述,对孙大花愈发不忿,转身去厨房把饭菜重新回了锅。
踏上屋檐,许空山放下黑伞,陈晚直奔堂屋取了碘酒。
「要是痛的话你跟我说一声。」没有医用棉签,陈晚用开水烫了块棉布,捏着蘸了碘酒轻轻擦拭在许空山的伤口处。
许空山坐在椅子上,陈晚弯着腰凑近,他动作极柔,许空山突然想到了夏日晴空的云。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许空山的嘴角,酥酥麻麻,像是羽毛扫过,伤口仿佛瞬间失去知觉。
许空山眼前是陈晚的侧脸,两人从未有过这麽近的距离。
六儿的脸好白丶好嫩……许空山喉结滚动。
「疼吗?」陈晚收了动作,他以为自己把许空山弄疼了。
「不疼。」许空山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
陈晚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出口的语调拐了个弯:「嗯~」
许空山喉结滚动的幅度加大,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种口乾舌燥的感觉,心尖好似被小奶猫的肉垫踩了一脚。
陈晚的动作更轻了,许空山手握成拳,衣服遮挡的地方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好了。」陈晚终於移开了棉布,许空山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
陈晚拧好碘酒瓶的盖子,他指尖沾上棕褐色的液体,似是白玉染瑕。
许空山的下巴红褐交杂,伤口看上去比上药之前还要狰狞,周梅见了不禁心疼:「中午饭也没吃好吧,赶紧来坐着吃饭。」
她盛了四碗饭,把筷子塞到许空山手里。
碘酒的味道与饭菜的香气相混合,许空山垂眉敛目:「谢谢周婶。」
「不用跟我们客气,快吃吧。」周梅把准备晚上吃的肉拿来炒了,肥瘦参半的五花肉汁水丰盈,闪着油亮的色泽,混着碧绿的蒜苗,色香味十足。
许空山没有动筷子:「六儿还在洗手。」
他坚持要等陈晚,索性洗个手也要不了多久,周梅和陈前进便陪着他一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