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梨央面上不显露。
她看向木雕桌钟,按常规反应撇下唇角,扮出一副“怎会如此”的神情。
“这都多晚了,两个人竟然还没吃晚饭。”
“怎么?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田中眉心的皱纹蹙得更深。他翻衣领,推眼镜,肢体略显忙乱。下颌肌肉轻抖着,在“绷不住”和“绷不住也得绷住”的边缘极限横跳。
“刚才先生特意交待今天天气热,没有胃口,晚餐时间会稍微延后一些。家里一切如常,请您放心。”
标准的说辞,比军人阅兵正步还标准。
……看来田中叔今天也被父亲下了封口的死命令,一个字不许对她透露。
梨央对此心知肚明。
她不吱声,轻手轻脚地把两袋关东煮放在桌上。
“回来的路上多打包了两份小食,请田中叔等会加热,五分钟后端去书房吧,”她柔和地嘱咐,“我已经吃过饭了,晚餐不用再麻烦厨房准备我那一份。”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两个人背对背往相反的方向走。一个上楼去书房,一个下楼去厨房。走上几步台阶,梨央回头下望了一眼。在她脚底下,楼梯的阴影处,田中管家正悄悄掏出手帕擦额角的汗。
心里更有了些数。
推开书房门,里面和外面一样,愁云惨淡。
哥哥和父亲还在努力地装。
但演技着实拙劣,轻易便被她看穿。
父亲藤原维时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在看风景,端茶的手指节发白;哥哥藤原行雅举着一份报纸,佯装专注地读报,翘起的脚微微颤抖。
梨央扫了一眼桌案。
物件码放得整整齐齐。不过原先摆放三个玻璃杯的托盘,现下只剩一根独苗孤零零伫立。
三个玻璃杯两个归西。
这场硬仗打得真是酣畅淋漓。
她走到哥哥身边,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抽出哥哥手中的报纸,调转了一下版面方向。
藤原行雅傻眼:“诶诶……梨央你……”
“哥哥,你报纸拿反了,”她平铺直叙地说,“难为你倒着都能看下去,真厉害。”
藤原行雅抢报纸的手僵在半空,尬住了。
“哦……哈哈哈,是吗,我看得太投入还没发现呢。那……那我重新看一遍。”
即便被戳破伪装也在强撑着找补。要让他们主动告知实情,那是千难万难。
梨央长长呼出一口气,决心挑破窗户纸。
“哥哥,父亲,你们不必再瞒着我,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她说,“今天石田家的人,又上门来了,对吗?”
“还有,我上下学的路上你们也在派人跟着我,防止石田家动手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