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裕见他鬓间花白,面容悲切,也不太忍心:“哎,毕竟是老人了,这次你做得着实不对,打十板子,罚两个月月钱……至于春生,请大夫为他整治,治好后就暂代你管家一职,你可得好好教他。”
孙大志不可置信,又惊又怒:“老爷,春生年纪轻轻还是奴籍,他怎么能担此重任……”
郑裕横眉冷对:“你在教我做事?”
郑裕不算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若他都摆出这副表情就代表他已经不耐烦了。孙大志因愤怒差点就忘记了这一点,接触到郑裕的眼神他才猛然惊醒。冯春生只是暂代又不是取代他,还有转圜的余地啊,他千万不能违抗郑裕,否则郑裕可不管他是不是老人,真的会将他扫地出门!
孙大志忙道:“遵命,老爷。”
“下去吧,窕窕,你和春生也下去吧。”郑裕对三人道。
郑窕扶着冯春生,她担忧地望着季稻,欲语还休。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季姑娘,今日不仅没有招待好你还让你摊上这些麻烦事,对不住。若你赏脸,明日午时,还请再来尝一尝府中佳肴,郑窕虚位以待。”
季稻莞尔,没有犹豫:“好呀。”
郑窕松了口气,她语气也难得高兴起来:“那明日你一定要来!”
“好。”
冯春生望着郑窕,他能感受到郑窕心中的喜悦,看样子她是真的喜欢那位季姑娘。
少女身上淡淡地清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若时间再久一点就好了,这样与她独处的时间再多一点就好了。冯春生觉得自己真的太贪婪了。
他双目微微垂落:“小姐,我好了,您放开我吧。”刚走出门口,冯春生就道。
郑窕一愣,她担忧而关切地望着冯春生:“可是你的伤……”
“我可以。”冯春生扶住一旁的门,手指死死扣住门板才让自己勉强不至于在郑窕面前出丑。
“春生,你……”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冯春生直接打断了郑窕的话,固执地看着她。
可是他的脸色明明那般苍白,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郑窕不明白为什么冯春生要这样,她有些难过:“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男女大防难道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吗?”
“是。”冯春生不假思索。
郑窕脸色一白:“你、你……你难道是在嫌我脏吗?”
不怪郑窕多想,之前她在里面曾经说过她与林书诚有肌肤之亲,而冯春生现在又再次提起男女大防,郑窕不得不想歪。
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介意这件事,她终究不像在郑裕面前说的那么洒脱,
“不,我……”冯春生慌张不已。
郑窕抿了抿唇,两行清泪流过她那清丽的面容:“别说了,我都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她失望透了,最终她学的知识都变成了枷锁锁住了她的心也锁住了她的身体。
郑窕哭着离去。
冯春生没有力气去追,也无法去追。
他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郑窕离去的背影,眼中有无数感情翻江倒海一般喷涌而出,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冯春生跌落在地,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她是高洁的幽兰,是他可望不可即富贵牡丹,而他是幽兰根下的泥滩,是牡丹身旁的枯叶,他这等污秽怎能踏破禁忌触碰到她。
哪怕是将她与他联系在一起,他都觉得脏了她的名声。
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他决不允许。
小安本就站在不远处,不经意回头就看见冯春生半跪在门外,还那般狼狈,他目眦欲裂:“春生先生,春生先生,来人啊,春生先生晕倒了,来人啊来人啊……”
艳女篇艳女篇13
季稻全然不知郑窕那边出现的小插曲,此刻她正随郑裕来到了郑家祠堂。
郑裕踏进郑家祠堂就先跪在蒲团上给郑家祖先的牌位上了柱香,他声情并茂,潸然泪下:“各先祖在天之灵,不肖子孙郑裕今日终于能完成先祖遗愿,先祖们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啊!”
季稻站在一旁,打量着这郑家祠堂,这郑家祖代的底蕴看上去并不深厚,所谓的历代先祖也不过是三代罢了,算算时间可以追溯至一百年多以前。
三座灵牌呈三角形分布,再看那些灵牌上的名字,郑富,郑政,郑秧……季稻的目光在郑秧那里停顿了一下,无他,因为他的名字与季稻一样朴素淳朴,比其他两个没野心太多。
但季稻着实想不起来自己与郑家有什么渊源,她印象里貌似没有几个姓郑的人。
郑裕上完香才颤巍巍地起身,他用袖子点了点眼角,像是在擦拭眼泪,见季稻站在门口,他歉然道:“哎,你看我这,太高兴了,以至于都忘记了季姑娘还站在这里,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
季稻开门见山:“你说你有一物要物归原主,是什么?”
“季姑娘莫急莫急,刚才你亮出的那玉佩能否再让我看看?”郑裕试探性地看向季稻的腰间。
季稻解下玉佩递给了他:“看吧。”
不是季稻不珍惜,只是凡人还无法从季稻手中夺走她的东西,这一点季稻还是有自信的。
郑裕双手接过,他把玉佩放在掌心里,一双精明的老眼看了又看。
胖鲤栩栩如生,鱼身活跃,看上去春风得意,这样的做工哪怕是在当代也是极罕见的。再看背面……郑裕将玉佩翻了个身,玉佩背面两个异兽衔环的浮雕图案,郑裕感动得又再次溢出了眼泪:“是,是这个,季姑娘,就是这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