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道:“剑在我手,招式归我用,像不像别离剑,像不像浪淘沙,我都不在乎。即便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要紧,我要我的选择。”
朱印忽然笑道:“你变了。比刚来的时候变多了。”
“我变了。”紫袖目光灼灼道,“我从前看不见自己,如今看得见了。是展画屏让我看见,看得再清楚不过。”他将归鞘的长剑在掌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又稳稳握住,一口气说道,“练武如此,从前那些经历也不外如是。我也曾以为那些事是为了展画屏做的,现在终于明白,颠沛流离也好,出生入死也好,那些选择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我自己。只有那样做,我才心安,我才快活——就像现在我要他活着: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活着。他想拿命换将来,我不答应;就算他亲口对我说想死,我也不答应。”
朱印道:“你是要他为了你活着?”
紫袖微微笑道:“那时候在山上,都说我一根筋;眼下就是一根筋成了精,一旦认准的事,谁也别想改变我。”
“也有道。”朱印道,“自度者方能度人,你唯有自己站得稳了,看得准了,才能有余力顾及其他。”说罢便朝外走去。
紫袖沉思片刻,抬头问道:“印哥!佛陀朝天上扔石头,还说甚么智者不被无常所控,又是哪一本经?”
紫袖走上无尽藏阁,按照朱印所言,找到《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翻开慢慢看着,将展画屏讲过的故事仔细看了一遍。故事之后,有一句赫然写道:
“佛告诸力士:当知我身如金山峰,为无常力,不久磨灭。是故智者,当求无常不能逼处。”
他心中大震,默默记诵,轻声说道:“连佛陀也不能避免,对么?你知道自己‘不久磨灭’,才不断教我……无常之下,你自然扛得住,我也该扛得住……我都懂了,你不必担忧。”
他又看一眼那几行小字,将经书小心放了回去。顺着楼梯下来,却见朱印跟着王爷,踏进了无尽藏阁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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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可爱小朋友的海星留言和打赏~
我开了一个现代文,想写一点展老师和殷同学之间偏甜的故事,日常相处那种脑洞,没有什么大剧情,不会再这么一本正经地奔溃。
会保留一点影子,但因为是不同的人,所以不存在形象崩塌什么的。
也会出现这一篇里的其他人物。
比如穷得叮当响的便利店店员杜瑶山,带着两个孩子的疑似单亲爸爸兰泽(?)和皮鞋踩杜瑶山的后勤教师费西楼……
但(应该)不会频繁更新,所以也不求收藏啥的,就是图个乐。
实在很想写老展穿西装或者紫袖烫卷毛之类的。
毕竟这一篇真的苦,我自己写得都很郁闷。
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偶尔点开看一看。
(这一篇正文完结后,番外还是会好好写啦~)
第163章衣上酒痕(5)
紫袖略加留意,书阁左近的人都已离去,这院中原本人就少,此时更显得冷清。
王爷慢慢踱到窗前,半对着他道:“你还真把人送走了。”
“走了。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下子大家放心。”紫袖走向桌案,随口道,“他不在,有些话才能敞开了说。”随即拿起茶具,斟出三碗清茶。王爷招了招手,朱印便也过来坐了。
三人围着一张简朴厚重的旧书案,身边萦绕着缕缕书香,面前只有茶水冒出的热气。紫袖率先问道:“既然都不是外人,王爷可愿同我讲讲,当初和展画屏是如何认得的?”
王爷看了看他,凝神想着道:“也没甚么新鲜。他刚行走江湖不久,屡次瞅准人少,来我府里偷东西换钱。我起初不知道,有一回正赶上我在,非要跟着朱印去瞧热闹;只因一时没拿住他,才当头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在外头游历时,曾碰过面的。”
紫袖听他和展画屏讲得差不多,便道:“你放他走了?”
朱印忽然从旁笑道:“也怪我手脚不够灵便,硬打没有打过。王爷不欲惊动旁人,便就此作罢。”
“一两样物件,有甚么值得?”王爷满不在乎地说,“那时展画屏、朱印和我,年纪都比你还要轻。论起他的身手,自然不如现在好;可是那一股锋锐意气,却只在初涉江湖之人身上才寻得到。展画屏带着些唯我独尊的劲儿,格外生涩动人,站在黑乎乎的地方也能映出亮光一般,倒像是旁人闯进了他家中。明明是他来偷我的东西……”
他的话音变得甚低,洋溢着一丝隐约的甜蜜,却还是转成了无奈。紫袖知道自己无需再问,只听他接着道:“此后我更加要朝外头跑,也又见过他,彼此心中有数,只装作路人。我心里却快活得很:在旁人不知晓的地方,我和他早已认得了;他爱拿甚么,我都不管。”他喜动颜色,又平复下来,“然而我也有不知道的事——他渐渐不再来了,我以为他找见了其他生财之道,还失落了一阵子,哪知其实是进宫做了侍卫。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十贤除了朱印,都过得不甚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