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直视着那双眼睛,有一种什麽都被看穿的感觉。
即使是这样,他面色依旧不变,「是的。」
「徐掌柜,连骗人都面不改色,可真真是厉害。」
徐掌柜弓着腰,脸上带着些疑惑,「小的不知主公为何会疑虑小的身份,小的确实就一是一介普通之人。」
云栀轻敲着案桌,茶杯里的茶水也随着晃动,「你或许并未察觉,有些动作已经融入你的骨血。」
「我下马车之时,你行的稽首礼很是标准呢,要练很多遍才能做到这麽行云流水吧。」
「还有徐掌柜走的步是官步吧,每一步步距相同,落脚平稳,行走间无声,手臂摆动自然,这官步,岂是一个商贾之子会去学的。」
云栀停止了轻敲的手指,举起手指看了看。
「再说,刚刚徐掌柜沏茶的手法,很是赏心悦目,听说前朝官员皆好茶艺,都会学上一手。」
「徐掌柜现在还觉得自已是商贾之子?」
「噗通」
徐仕凌跪匐在地,「还望主公恕罪。」
「说说你真实身世吧。」
「小的因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才一直宣称自已是商贾之子,其实小的为前朝光禄侍卿之子。」
他的身世说来也简单,在自已最风光之时,被打落至尘埃。
父亲为三品大官,自已也不负家族期望,顺利成为那一年的状元,打马游街,风光一时。
也是在这个时候,父亲被卷入党派之争,为了保全一家,父亲自缢以证清白。
最後的结果就是徐家其他人顺利活下来了,被贬为庶人,财产充公,子孙後代不得再参加科举。
至此,二十多岁的他撑起了这个家。
在回祖籍後,什麽活都做,也就有了现在一手的茧子。
後因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带着一家搬到了这里。
怕说出真实身世後,这里的人一如之前的人那样的指指点点,於是也就改头换面说自已是商贾之子。
来这里这麽多年也没被人识破,没想到却被云栀看出来了。
将自已这潦草的身世说完,匍匐在地的徐仕凌抬起头。
「小的也没什麽大追求,就这样过完一辈子就好了,如今这样的日子,小的就满足了。」
看着一脸无欲无求的人,云栀轻笑一声。
「是没什麽追求,还是怕再遭到当时那般的境遇,曾经风光无两的状元郎,如今已经变得如此胆怯了吗?」
「彼时传胪官高唱出一甲第一名徐仕凌时,徐状元心中想的是什麽,打马游街百姓欢呼时,徐状元心中想到的又是什麽。」
「可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终生畏惧啊,」
云栀站起身,徐步至他跟前。
「徐状元不想回到那荣耀加身,万人瞩目的时刻吗?」
「不想为你受冤而逝的父亲平反吗?」
「不想成为家族之荣光,受子孙後代尊崇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