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轻依摇了摇头,柔声说道,「言重了,但你该回去学习了。」
夏阳的脊背上瞬间涌起凉意,他怔怔地看着孟轻依的眼睛良久,她的眼神灼灼又坦然自若。
他们之间这唯一一次的对视却成了夏阳日後多年无法释怀的遗憾。
不知最後是谁为了避免尴尬,从那天中午以後,夏阳和孟轻依再也没有同时留在教室午休。
事实上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只有孟轻依一个人留在了教室里,因为她需要画板报。
从确定主题到布局构思,从文字排版到内容筛选,孟轻依一个人用了一周的时间在做所有的准备工作。
接下来的一周她终於着手开始绘画了,十班的同学每天想看电视连续剧一样,期待着孟轻依一天一天的更新。
画画对於来说孟轻依没有问题,但是她的字迹不适合出现在黑板报上。
於是萧雨给她配了一个好搭档江择言。
教室里,他站在孟轻依旁边,看着出自於她手中的半成品,扬起了眉梢。
以往十班的板报,没有任何色彩和设计而言,就是他写的几个表示主题的大字,连个蓝天白云,小花小草都没有。
而孟轻依的板报真的可以用设计来形容,冷暖色有强烈的对此,布局合理而又有趣。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她把所有勾勒完线体的主题部分上色,江择言则需要在预留好的地方写上软文。
孟轻依当然知道他写字写的很好,只是午休时间能在教室看到自己的同桌,还真的是难得。
尽管今天是个周日,他们都是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来做最後的收尾的。
孟轻依低着头将需要的各色捻在指间,身子向旁侧了侧,指着某个方位,「你旁边的桌子上是我写好的软文,你在这些画横线的位置上写好就行,具体那个地方写哪些内容我都给你标好了,你注意字迹的大小和排版,如果控制不好,你还需要重写。」
江择言低头看着手中的文字,又抬头看了看孟轻依的布局,心中有了大概的衡量,「知道了。」
平日里孟轻依一个人在教室,安静她也习惯了,但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江择言,她紧张又忍不住想和他说些什麽。
「那个,训练累吗?」她看都没看他,就问道。
江择言拿起粉笔,握在指间,随意回答道,「还好,但还是头一次觉得写字也是一种休息。」
孟轻依以为他在变相抱怨,但对於江择言而言,此刻就算不在家休息,呆在教室里真是难得惬意。
这十多天来,他天天中午顶着大太阳呆着楼下,不是为了训练项目,而是他作为班长的职责。
萧雨和体育委员在训练方队,他需要陪着,班级里的同学练习接力之类的项目时,他需要陪着,郎昆偷懒去角落里抽菸时,他需要陪着。
他简直就是三维立体的陪伴者。
现在有多了一陪,陪他的同桌画板报。
因为孟轻依觉得他把话题聊死了,便缄默不语,两个人又开始同时开工,彼此互不打扰。
板报上总有一些地方是需要文字悬浮於画作之上,江择言只能等孟轻依画完才继续,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开始真正的休息。
孟轻依今天穿了一条浅黄色的吊带裙,外加了一件半袖的雪纺外搭。
细嫩的手早就被各种色彩弄的缤纷斑斓,白皙的手臂上多了各色点缀的粉尘,随着她优雅又流畅的挥动手臂,身着彩衣的迷你舞者在空气中起舞。
粉笔与粗糙的黑板摩擦发出的声音,轻微至极,却在静谧的午间教室里,被放大了数倍,但也未觉聒噪,甚至有些催眠。
孟轻依搓了搓发涩的指间,目光在板报上游走一遍,最後露出满意的微笑,「江择」「言」字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被她同时吞下。
他睡着了。
不远处的椅子上,他穿着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双臂环绕放在胸前,双腿交叠,搭在另一把椅子上,腰身直立如劲松,垂目的他又少了平日里的那份冷峻,整个人安静又柔和。
在孟轻依的心失神的那一秒钟,她的眼睛里也再也藏不住欢喜。
年少时喜欢很隐晦,不似燃烧不断的火堆,却如涓涓细流的溪水,偶泛涟漪,实则是沉重的石头抑制住了暗藏的惊涛骇浪。
曾经喜欢的人不在身边,即使只有十分钟的课间,也会想方设法,装作不经意间见对方一面。
如今喜欢的人在身边,即使有无数个呆在一起四十五分上课时间,更不会轻易错过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颦一息。
孟轻依忽略了手指上微微的灼烧感,她依靠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却又正大光明地看着江择言的睡颜。
教室里此刻更加静谧,风大树叶的声音清晰且动听。
「萧姐,你口号喊错了。」江择言突然开口说道。
孟轻依快速低下了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像做贼一般心虚的喃喃道,「我画完了,你可以继续写字了。」
她说完,江择言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在她抬起头时,他又说道,「你那每个一二一都不在一个频率上。」
孟轻依的眼眸有了波动,原来这才是他不在学校午休的原因。
直到很多年後江择言问过孟轻依为什麽不在那一天戳穿他的秘密,她说不愿吵醒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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