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可汗,我去谈的时候觉得一百匹上好战马换两个人实在太亏,所以要对方多搭些军械予我。可是对方说要军械也行,但整个交易要重新谈,最後绕来绕去变……变成了……」
「变成什麽?!」皇帝一掌拍在面前桌案之上,震得上面放着的笔墨纸砚都跟着抖了一下。
「用……用一千军马换那两个人,加上攻城云梯二十架,床弩三十架,投石机五十架。我们先把马运到汉人境内後他们那边再将这些军械拆散後用商队运向滑台,最後由那两个人再把拆散的军械装起来。」
「你觉得汉人都是傻子吗!!!」皇帝即使杀人时也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愤怒,而他的杀气在他的愤怒之下凝聚成了一把把的长刀凌空架在莫题匍匐的身躯之上。
「足足一百架各色军械从汉人的地界上过,你是把司州兖州掌管军务的都当成是瞎子了,现在这笔交易进行到什麽地步了?」
「运了大概五百多匹过去,最新那两批失手了,司州和兖州那边汉人的巡防突然就频繁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麽,明明我今年劫掠地很控制,他们的损失还不如往年的。」
「你不知道是为什麽?」
皇帝都快被气笑了,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扒开他的那些族人的脑袋看一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长了个脑子。似乎上天已经给了他们鲜卑人足够的武勇,就吝啬於再给智慧了。可是他们能凭藉这种武勇逞一时之凶,却无法用这种武勇称霸一世。
这就像是刀法一样,一套只有刚猛进取没有柔软回还的刀法是无法长久的,只要对手扛过了面上几轮急攻套路,那麽缺乏刚柔并济的节奏协调下,等待自己的终将是败亡的结局。
胡汉之争也是如此,如水般占据柔势的汉人就算一时时运不济,被像山一样走刚猛势头的胡人断了前路,但水总能顺着各种缝隙找到出口後寻到去路的。假以时日,汉人里总会有勇武的强者诞生的,那个强者加上汉人一向不缺的智者配合那就是刚柔并济之势,那到时空有勇武的鲜卑人又要拿什麽去和汉人争?
所以皇帝努力地让他的子民们学习汉人,学他们的穿衣打扮,学他们的制度礼法,学他们的耕地养桑,也学他们的思辨道学。只有在鲜卑人里一样培养出智者,他们才不会在一时灿烂之後又被汉人打回原形原地,最终如一朵浪花般淹没在历史长河里。
可惜皇帝的一片苦心他的族人始终都不明白,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个忘了祖宗规矩一味想要模仿汉人的背叛者。
要不是皇帝足够强大而鲜卑人只崇尚强大,那他的那些蛮横的铁腕改革足够那些宣誓臣服他的旧部落们再造几十次的反,再搞上百次的暗杀。可是哪怕没有那些,皇帝至今也已经处了几十次的谋反和上百次的暗杀了。
更可惜的是,处那些谋反和暗杀的代价在皇帝身上日渐显现,他快要没有时间了。
「你以为,只要劫掠的损失不多汉人就不会在意了吗?难道劫掠的次数变多而损失变少看起来就不反常吗?」纵使是皇帝也需要有人帮他做事,他也不能杀了身边每一个不堪造就的蠢货。
「汉人那边已经发现了,交易不必再继续,通知刘毅就按现在的量结算。那两个人我必需要,军械数目砍半就好,人和货给我分开走。人务必给我走得隐秘些,货就按原计划吧,就算弄不回来了,当个饵也好。」
「是,可汗。」
皇帝终於撤走了他的杀气,而匍匐在地的莫题再次抬起头来时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当他抬头对上皇帝那双冷漠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杀意时,又吓得赶紧低下了头瑟瑟发抖。
「还有——」皇帝挥手让侍者把莫题带出殿外,在对方临出殿门前又开了口,侍者和莫题赶紧回过身来躬身听着皇帝还有什麽新的指示。
「下次你再敢穿这身来见孤,孤就治你个大不敬。」
「哦,孤记起来了,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大不敬了。」皇帝还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这个笑容让莫题抖得更厉害了。
「看来真是没有比这个更适合你的罪名了。」
第58章
自那天北府的冠军将军同诸葛承和阿拓达成协定後,北府在洛阳周边所有的情报如今也有一份在诸葛承的书案上了。除了每天分析这些情报以外,阿拓依然不许诸葛承碰所有机关的事务。在阿拓的监督之下,诸葛承每天只有两个选择,要麽休息要麽玩。
「阿拓,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要变成废物了。」诸葛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图让阿拓放宽一点标准。
「那也比你在做什麽危险的事情时中途突然失神让自己陷入险境的强。」阿拓边说边抽走了诸葛承手里正在看的书。
「今儿个时辰到了,你要不去睡一觉?醒来就能吃饭了。」
「现在睡了晚上就不用睡了,行吧,你自己看书吧,我看会你。要替你再磨点墨吗?」
这种对他们彼此来说梦幻地像天上神仙一样的日子一共过了月余,等诸葛承慢慢在阿拓的允许下可以开始弄点小零件时已经三月中了。而这天的诸葛承照常看着北府军送来的所有日常情报,通常这些情报很散,只是一些流水帐一样的记录,而诸葛承看着其中一页渐渐露出思考的表情。
「怎麽了,阿承?」现在这两人已经能一眼读出对方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