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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手在民间（第1页）

民国十三年腊月初八的早晨。

溪水县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有个叫神一刀的肉铺门前，站满了前来买肉的顾客。

尽管民间有句俗话，二十六，买年肉，但真正开始卖肉的日子，是仅仅过了冬至，肉铺的生意就开始忙碌起来。

神一刀肉铺之所以顾客多，一是这里的价格便宜，二是老板神一刀既有一副菩萨心肠，见了穷人就多给点儿，又有一手好手艺，他卖肉手脚麻利，顾客点哪砍哪，要多少，从来都是一刀切，不找二刀。而且，过秤只是做个样子，数量总是红一点，从不扣秤！

比起那些度慢，下手不准的肉铺，这里的度就快得多了。

神一刀一般情况下是不亲自卖肉的，因为他请了伙计，平时他就当一个甩手老板，在案台里面指挥一下，只有过了冬至，或者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生意开始忙起来，他才亲自披挂上阵。

亲自上阵的神一刀，让顾客自己点要哪个部位的肉，然后就问要多少重量，顾客一说出那个数目，他已经刀落肉起，然后象征性地往秤上摆个样子，也算是走个让人放心的过程，就将那肉用几根稻草信手一缠，再将那草绳头抽出来，扔给顾客，整个买卖过程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至于收钱，忙的时候也有专人在一边，只负责收钱找零，不耽误屠夫的工夫。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那两边猪就差不多卖光了。

紧接着，挂钩一套，新的两边猪肉就又上了肉案。

顺序中出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站着不动。

不是他不想说要多少肉，而是那个想要的数目，实在让他有些说不出口。别人买腊肉，一买就是几斤十几斤，甚至几十斤的都有，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买点肉回去孝敬一下有病的老娘，因为带的钱不多，他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神一刀就直接问，“买多少肉？”

那少年一个飞身，眨眼之间就闪进了肉案那边，面对面地看着那神一刀笑着说，“你先把我称一称，看我有多少斤重，我就买多少斤重的肉！”

聪明的少年，想了一个聪明的方法，回避了可能出现的尴尬，也算是变相的保留着自己的面子。

神一刀又惊又喜，这个差不多大人高的少年，少说也有百斤以上，这县城里头，除了大富人，有几个能买上百斤的腊肉呢？

来不及说什么，那少年就吊在了秤钩上。

神一刀一扶秤，觉得不对劲，就下意识地看了看秤杆下面，只见那少年，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

神一刀就疑惑了，这么大个小子，怎么才六两六钱重？

少年从秤上下来，又是一个飞身，站在了肉案外面。

神一刀知道来人不是普通人，便迅地下了一刀肉，称也不称，就直接甩过来，对那少年说，“六两六钱，如若有误，本人愿拱手让出这肉铺！不再干此行当！”

那少年二话不说，交了钱就直接走人了。

少年一走，那买肉的队伍就乱了起来，都说这屠夫是不是弄错了，那么大个小子，怎么会只有六两六钱重呢？

一只老鼠也不会是这个斤两的呀！

神一刀也正疑惑时，买肉的人中站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所有人都摇头。

中年人卖完了这个关子，接着更神乎其神地说，“他就是我们溪水县把戏班班头周长华的儿子！溪水县的轻功之王！他的轻功不仅能让他飞檐走壁，还能身轻如燕！”

说起别人，还有些疑惑，说起周长华，众人立马变了脸色。整个溪水县城，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那个把戏班，还有那个既是台柱子，又是班头的周长华。

只是，没想到这个周长华，还有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儿子！

“他叫什么？”顾客好奇地盯着问，以便日后好在别人面前炫耀。

“他叫周顺生！”中年人回答。

“叫什么周顺生！”顾客打趣道，“干脆就叫他个六两六，这绰号比名字还响亮！”

“对对对！”顾客附和起来，“就叫他六两六！”

顾客们七嘴八舌的时候，六两六已经提着那块六两六的肉，高兴地回到了家。

六两六一到家，就直接把肉提到母亲面前，对母亲说，“娘！这是我特意从肉铺里买来的一点肉，这就给你弄着吃！”

“我的儿！”母亲感动的同时，有些责备地说，“家里这段时间困难得很，把戏班很久又没演出了，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有了一场戏，你这就跟我买肉吃，我还没有这个吃肉的准备呢！”

六两六不听母亲说这些，他只是问，“娘！肉罐子呢？”

“哪里有个什么肉罐子呀！”母亲苦笑着说，“药罐子倒是有一个！”

“那就把药罐子洗一洗，当肉罐子用吧！”六两六一边不无幽默地说，一边四下去寻找那个母亲常年不断的药罐子。

六两六一边洗药罐子，一边询问母亲，“娘！你刚才说什么？爹的把戏班，今天下午有场演出？”

“是的！”母亲有些不安地说，“你爹今天不太舒服，他接了这个活儿，我有些不太放心，而且，今早起来，我眼皮子就直跳。”

“那就不接这个活儿了！”六两六说，“等爹的身体好些了，再接也不迟。”

“等不了！”母亲说，“今天给他活儿的，是县城的程百万大老板！他要跟他老爹祝寿，专门请的，价钱也好，怎么能改呢？”

六两六又突然想起母亲刚才说过的话，问，“娘！你刚才说爹今天的身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呢？”

“你爹头晕！”娘说，“最近半年以来，你爹不知道是着急班里没生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老是犯胸痛！”

六两六由此想起了父亲的安全，因为父亲承担了团里太多的节目，尤其是那个压轴戏《空中飞人》。

如果是平时，六两六也就没有多想，但今天，母亲的这番话提醒了他。

将肉完全放置在罐子里后，六两六就很不安地对母亲说，“娘！你看着点儿这肉罐子，熟了就自己吃了！”

然后，二话不说，撒腿就往那玩把戏的地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