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是入内院必经之路,林有仪站在八角垂着灯穗的廊灯下,不时张望着。她的身边跟着丫环易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细木绢纱的宝瓶灯。
主仆二人显然等了好一会儿,林有仪的眉宇间已有些许的不悦。
“这个时辰了,父亲和二表哥还未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被什麽事给绊住了?”
易人可不敢接这话。
一大清早的自家老爷就兴冲冲地去找谢二公子,说是让谢二公子带着去逛上一逛。这个时辰还未回来,想也知道他们去了什麽地方。
她提着灯笼往前照了照,道:“大姑娘,起夜雾了。”
说话时,门外终有动静传来。不多会儿,便听到门房开门和说话的声音,然後是林昴略有几分醉意的声音。
“千金难博美人笑,红颜倾国求不得。故梦韶华难再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少时常思报国志,年迈方知皆白费。一觉醒来一场空,举杯邀月独憔悴…”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表姨父,您真乃知己也。”
谢问也喝了不少,身体摇摇晃晃。
两人都被随从扶着,满脸的醉态。饶是如此,林昴手中的桃花扇子却是不忘,尽管夜雾生凉亦是不停摇着。
林有仪到了跟前,除了闻到酒味外,还闻了女子身上独有的脂粉气。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从哪里出来,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但又不知该怨谁。
林昴醉意浓重,打量着她,“这是哪位姑娘,还蒙着个脸,瞧着倒是有几分面熟。”
这般轻浮的话,听得她是又羞又气。
“父亲,我是仪儿。”
“仪儿啊。”林昴似是认出了她,“这麽晚了,你怎麽还在外面?”
“母亲不放心父亲,让我过来看看。”
“你母亲就是贤惠。”林昴含糊不清地说着,几乎半靠在随从身上。
而谢问的情形也没好到哪去,身体虚浮着,一副根本走不稳的样子。他摇摇晃晃地抬头看去,慢慢眯起眼睛。
暖黄的光线,和微熏的醉意,让他视线朦胧。尤其是林有仪明显打扮过,又蒙着面纱,与夜色中的景致一样,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仪妹妹。”这声音也和往常不一样,没有不耐与嫌弃,恍若初见。
初见时,他对林有仪这个表妹印象不错,一是模样生得不错,二是瞧着知书达理。娶妻娶贤,容貌在其次,所以他对亲事没什麽不满意的。
倘若不是林有仪破了相,他对这门亲事没什麽不满意。如今灯下相看,隔着一层面纱,他恍惚忘了林有仪脸上的疤,也忘了他对这个未婚妻的嫌弃,竟然生出几分怜惜来。
林有仪本就一直关注着他,自是看出他眼神的变化。
“二表哥,我来扶你。”她羞涩着,心中却很是欢喜。
母亲说的没错,若想保住亲事,还得靠自己。
那小贱人心野了,胆子也大了,怕是指望不上。若真依着表姨母的话,等她养好伤再大婚,还不知等到何时。
万一期间出了什麽岔子……
她不敢等,母亲也不敢等。
好半天没听到谢问不耐烦的话语,与嫌弃的语气,她心中越发欢喜。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谢问,便被人从中阻拦。
“仪儿,你来扶为父。”
林昴的醉意又重了几分,桃花扇摇得像是抽了风。
见女儿犹豫着不动,他又说了一遍。
林有仪无法,不得不去扶他。
他住前院客房,与谢问不同路。
谢问刚到自己的院子,魏氏那里就得了信。身为掌管儒园大小事务的人,府里发生的事很难瞒得了她。
这个时辰,她还未歇息。
不仅如此,桌上的茶水还热着,她不时抿上几口。
听完下人来报,她一言不发地让其退下。
庆嬷嬷给她披了一件衣裳,小声提醒,“夫人,夜都深了,您不能再喝了,免得夜里睡不着,还起夜。”
“我哪里还能睡得着。”她叹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都怪我平日太惯着二郎,让他养成这般性子。”
“这也不能怪二公子,依奴婢看,都是那林老爷行事太过不讲究。”
她自然也是埋怨林昴的,好好的太学林郎变成那般风流模样,她委实有些想不通。但更多的是对这门亲事的不如意,越是往深里思量,就越觉得自己当时糊涂。
“仪儿那孩子,你觉着如何?”
这话庆嬷嬷不敢乱接,斟酌着道:“瞧着是个好的。”
“莹娘瞧着也是个好的,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我以前一直觉得她性子好。”
当年赵林两家结亲匆忙,母亲就说过其中必有内情,她却没往心里去。如今想来她不仅糊涂,而且粗心。
仪儿那孩子若真是个好的,今晚就不应该主动说扶二郎。若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到时候才是真的丢人现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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