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怎麽信我。」谢无相顿了顿,依旧淡笑着,神色如常道,「怎麽,它模仿的……是你不想见的人麽。」
虽然是问句,但他问的语气却极淡,好像这是一个令他兴致缺缺的话题。郁危倒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嗯。」
谢无相看着他,似乎想说什麽,不过没等他开口,郁危就缓缓道:「我本来是这样以为的。」
「但有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他慢慢地回忆道,「好像是高兴的。」
这种感觉是想见还是不想见,郁危也说不清楚。但以他现在的立场来看,还是离他的那位师尊越远越好。不见或许最好。
过了一会儿,谢无相道:「这样啊。」
郁危道:「还能怎样?第二眼我就认出了它是冒牌货,是假的,一点也不像。」
他的语气有些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嫌弃,谢无相笑了两声,夸道:「好聪明。」
莫名其妙被夸了,郁危原地愣了几秒,半晌,才恢复面无表情道:「夸我也没用,别跟我套近乎。」
没再管谢无相的反应,他冷漠地转过身,不由自主走快了些,往村长那边走去。
情绪激动的村民已经冷静了许多,但还是远远躲着,没人敢进门一步。郁危拨开挡在前面的几人,看见了正一脸为难的村长,扭头对他道:「开门,我进去看看。」
村长还在忙着劝说,闻言一个激灵:「不丶不行啊高人,这疫病邪门得很,一不小心就会染上的啊!」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站着?」郁危平静道,「这个人你打算怎麽处理,像那些染上病的人,被你们丢在另一个山头自生自灭吗?」
「……」
仿佛被戳中了丑陋的痛处,村长咬咬牙,道:「既然如此,老汉我跟高人一块进去。」
这倒是有些意外,郁危本来以为他会找藉口躲起来,没想到看着老实胆小的村长还挺有担当。他张了张口:「不用,我自己……」
话音未落,慢他一步刚刚走过来的谢无相便自然而然地接道:「没事,我跟他一起。」
郁危转过头看他,狐疑道:「你?」
倒不是他不相信对方,只是看谢无相这几步一咳的虚弱样子,疫病不找他都难。
谢无相微微一笑:「我有护身符,你不用担心。」
提起符郁危就来气,但谢无相好像没看见他冷然的神色,从袖中抽出一纸符咒,娴熟地挡了下垂荡的袖摆,似乎想要给他贴上。这动作无比自然,像是做过千遍万遍,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快要碰到时,他又停了一下,中断在几厘的位置。
谢无相低着头,看着郁危戒备疏远的神色,片刻後一哂,道:「这是护身符,你也贴好,以防万一。」
哪怕知道没危险,郁危依旧一副不肯就范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符纸。
「价值数十两,我花了很多钱买到的,真的不要?」
果然,一听到数字,郁危就不动了。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他催促道:「要贴快贴。」
谢无相弯了弯唇,将他上下看了看,随後,郑重其事地把那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郁危的左脸上。
他动作很快,且具有迷惑性,郁危没来得及拒绝,再要开口就已经晚了。左脸眼下突然多了样东西,说话还会一飞一飞的。他适应了一会儿,拧着眉问:「你怎麽不贴?」
「也可以不用贴。」
谢无相咳了两声,两指间夹着一张护身符在他眼前一晃,然後贴身收好,好整以暇道:「随身带着就好。」
郁危:「…………」
狗骗子。
【作者有话说】
以前经常给小歪歪贴护身符,养成习惯改不过来了的某人
第10章微妙错觉
最终郁危还是没把脸上的符给揭下来,毕竟符咒一旦离体就会失效。这是好几十两,他可以忍一忍。
院门没关,开得很轻易,紧随着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一截燃烧融化的蜡烛散发出来的异香。
门在後面合上。两人循着愈来愈浓的香味走到室内,郁危走在前面,将要迈入时,谢无相忽然抬手拦了他一下。
「地上有水。」他看着地面,「不要踩。」
郁危又收回脚,神识放出去,果然探到了一滩没有乾涸的水渍。这水迹洒落得断断续续,遍地都是,那种古怪的异香正是出自於此。
「村长说感染上疫病的人先是会吐血,慢慢地,吐出的就不再是血,而是这种黑色的水。」谢无相蹲下身,边说边伸出手去,「应该就是这东西,只是不知道这股香味是从何而来……」
手指在快要触及那滩黑水时停住。郁危抓着他的小臂,力道不算轻,凉凉道:「不知道这是什麽就上手,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谢无相扭过脸,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郁危看着他袖口蹿出来一张符,绕着腕骨滑至手心,随後蓦地无风自燃。
符纸在他手心安静地燃烧,幽蓝的火苗温驯得像是一只听话的宠物。不过一会儿,空气中的味道就散去了不少,地上的液体慢慢褪去了障眼法的颜色,露出原本的模样来——那分明是一滩鲜红的丶流淌的蜡油。
「……」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来得及松开手。谢无相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手心,握得太紧,几乎能感受到肌肤下清晰有力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