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带着大军,按部就班的前往北平练兵的同时。大明帝国的京城之中,却已是波澜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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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灯火闪烁,朱家父子静静的坐在餐桌边。
却也只是看着,那几道小菜一碗浓粥,两张烙饼,却迟迟没有动筷。
而是听着,距离他们五步外,一名臣子的禀报。
“赈灾银子已陆续先行拨付,各项物资都已筹措完毕!”
“今晚,臣就上路,赴陕西华州奉旨赈灾善后!”
一名官员,匍匐在地,略带颤音的开口。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景隆一手提拔起来的,而后被朱标赏识就任户部广东司的李至刚。
朱标小口的喝着他最厌烦的小米粥,口中道,“也难为你了,仅仅半个月,就把赈灾的各项章程都筹备得井井有条!孤都在看在眼里,灾区人员调动,物资分配,药材口粮,还有赈灾款都是经过你的手,分毫不差的拨往陕西!”
说着,他看向李至刚,“到了地方上之后,凡事都要先存爱民之心,尽量抚慰百姓。物资短缺,或有官员从中坏事,你都可以直接报上来!好好干!孤和父皇盼着灾情早日平复,也盼着爱卿你,功成回京!”
“臣,叩谢天恩!”
李至刚得了太子的勉励,激动得浑身颤抖。
然后,他把心一横,“臣临行前有一件事,必须报于皇上和太子!”
老朱放下筷子,微微转头,吐出一个字,“说!”
“因为这次赈灾,臣有权在户部查核各地储粮账目,臣在核查之中发现。。。。”
说着,李至刚陡然抬头,“户部的账,对不上!”
朱标眼神一变,却又马上不动声色的看向他老子。
老朱却是面不改色,夹了一筷子咸菜丝放在粥中搅和着,“哪对不上?”
“按照户部的公账,浙江行省去年该缴纳的秋粮是四百石。可实际上,账目上能查得到的只有二百万石。而且这二百万,还没有完全落实到京师的大库之中。”
李至刚低着头,也不知因为恐惧还是激动,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还有太平府,镇江府两地的赋税,户部的账册上显示是已上缴京师户部。可臣。。。。。却查不到这两府赋税到底去向何处!”
“还有!”
说着,他抬头看向老朱的背影,“除了皇上您钦定的秋粮夏税之外,臣发现户部收取赋税之时,名目众多。往南方各省,摊派了许多。。。莫须有的名目!”
“如水脚钱,神佛钱,人头钱等等。。。。。。”
“另外。。。。入库钱粮之中银钱的成色不足,铜钱多是生锈的铁钱!”
“还有粮食,根本没有足斤足两。。。。。。。”
突然就在李至刚说话的时候,饭桌上的老朱微微转头。
李景隆目光不及避闪,恰好看到皇帝的半张脸。
那是半张,宛若刀锋一般锋利,犹如阎罗一般狰狞的脸。
“你接着说!”老朱继续轻声开口。
“此等惊天大案,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之!”
李至刚赶紧低头,继续颤声道,“而且以臣为官多年的经验来看,此等大案,根本不是一个人可以做成的。。。。臣斗胆猜测!”
“说!”老朱厉声道。
“是朝中大臣之中,有位高权重之人相互勾结,互相掩护!”
“同时又串通地方官员。而地方官员联合当地士绅,又有酷吏为鹰犬。。。。”
“可谓是上上下下,连成一片。成了一张专门侵吞大明财税的。。。。看不见的血盆大口!”
忽然,一阵风从外吹入。
烛台上的烛火微微跳动,火花转瞬即逝。
而也在这瞬间,李至刚才发现,他的身上无论内外早已被冷汗湿透,手足也再没有半点力气。
此时的他,陡然间有些后悔起来。
他今晚就要出京赶赴陕西赈灾,这些事用得着现在就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