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喻森也不废话,将手上的戒指还给师母,自己则抱着蒲团进了里屋,那里供奉着师母这一脉祖师爷的排位。
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喻森将手里的蒲团抖了抖,然後腰背挺直的跪了上去。
他试过了,老太太佛堂里的蒲团比师母这里的舒服。
老师晨练回来,看到跪着的喻森吓了一跳。
赶忙问自己老伴:「这是闹哪出啊?」
「你问我我问谁,一来就跪上了,随他去。」
高铭学这一上午坐立不安,连书法都练不下去了,不时就凑到里屋门前看两眼。
喻森和萧苓倒是各安其事,一个跪得悄无声息,一个忙活的浑然忘我。
「这都两个小时了,」高铭学对萧苓道,「差不多行了,昨天刚折腾一通,别再跪出毛病来。」
「是我让他跪的吗?他要跪就让他跪着。」
「哎,孩子其实也没错,要不你就去劝劝,他最听你的。」
「我什麽时候说他错了?」萧苓扔下手里正收拾的豆芽,「他来借金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自小就没学过救人的本事!」
「什麽意思?知道你还给他?」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萧苓道,「要做什麽,不要做什麽,都是个人选择,大不了我兜着。」
「你呀……」
「我怎麽了,」萧苓一瞪眼,「你看他那个怂样,给他金针都扎不对地方,要是百汇穴,姓厉的老头子人早就没了,抢救的功夫都省了,结果这会儿人还好好的躺在医院里,说不定哪天就醒了。」
「哼,你就嘴硬吧,」高铭学笑着道,「你自己挑的学生你还不了解?若不是逼急了,他不会用你教的本事害人。」
「让他跪着吧,我看他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造孽啊,把这麽善良的孩子逼到这份儿上,」高铭学想起那些骇人听闻的消息,「还有那些死去的孩子,那些人怎麽就这麽狠心?」
门没关,老师和师母两人的对话,喻森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些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差不多得了,」半小时後,师母出现在门口,「中午吃什麽?」
「手擀面,」喻森从地上爬起来,差点没站稳,乾脆往蒲团上一坐,龇牙咧嘴的揉着膝盖,「香菇猪肉丁做浇头。」
「行,别想吃现成的,出来给我剁肉丁。」
「好嘞。」
饭吃到一半,温涵宇来了,跟着吃了一碗面,两人这才从师母家离开。
「现在小森有人护着了,」站在窗边,看着离开的车子,萧苓喃喃,「等咱们没了,也能放心闭眼。」
「你呀,少骂他两句比什麽都强。」
「哼,我骂他也要给我受着,」萧苓忽然红了眼眶,「想到我以前还给姓厉的老头子看过病,我就恨不能回去扇自己两巴掌。」
高铭学将萧苓拥进怀里,安抚的轻轻拍打对方的肩膀。
「都过去了。」
这天晚上,老太太的蒲团还是没回来。
一周後的周末,温涵宇和喻森去了医院。
厉胤的那一刀被胸骨阻挡,扎得不算深,史昱恢复的不错。
两人直接去了病房,却没找到人,於是去护士站询问。
「史昱?你们是他什麽人?」小护士打量着眼前的两人,这几天厉家干得缺德事传的沸沸扬扬,史昱又是警方特意关照过的对象,她们多少猜到了史昱的身份。
不是加害者,那就是受害者,所以对来看望史昱的人,她们都会多询问两句。
「我们是他朋友,」对上护士怀疑的目光,喻森赶紧解释,「真的,护士姐姐,他的医疗费还是我们付的呢。」
「啊,原来是史昱的朋友啊,」小护士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史昱刚刚和林医生出去了……」
小护士突然朝两人身後看去,「哎,林医生,这两位是来看望史昱的,说是他的朋友。」
「朋友?」林大夫上下打量两人,眼里的防备比小护士有过之而无不及,「怎麽没听他提起过?」
「是真的,史昱的医疗费都是他们支付的,」大概是对刚刚自己的态度感到歉意,小护士赶忙替两人解释,可看了眼林大夫身後没有史昱的身影,小护士疑惑地问,「林医生,史昱呢?他没在病房,刚刚不是和您一起出去的吗?」
「糟了!我把他忘在花园了。」林医生转身就往楼下跑。
「哈哈,刚刚林医生有急事,」小护士尴尬的冲两人笑笑,替林医生解释道,「他也不经常这样,关键事情上他还是挺靠谱的。」
喻森:「……」看来这种事情时有发生。
林医生将史昱送回病房就离开了,离开前特意叮嘱史昱:「有事情就按铃,或者打我电话,我马上就来,你不用怕。」
「……」这话显然是说给他们听的。
喻森晶亮的眸子眯了眯,在史昱和林医生身上来回打了个转。
「咳咳,」史昱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眉头微皱,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其他事情我无可奉告。」
「哦,我们也只是单纯来探病而已,」喻森从拎来的果篮里挑了个山竹,轻轻一捏,掰成两半,挑了白色的果肉吃着,「证据我们都已经交给警方了,厉钏海跑不了,至於厉胤,刑事犯罪,就算你不追究,恐怕也要判几年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