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俩呀!」舒启桐立刻起身,冲时恪晃了晃手,「走不?正好带你逛逛园子。」
外头秋风正清,有日光却不热,眼前种了大片月季,粉粉白白的煞是好看。
跟着舒启桐绕过花园,後头则是开垦出的一片田,有的刚播完种,还没发芽,有的已经冒出鲜嫩的菜叶。
他俩换上下地的橡胶靴,戴着手套,在简姨的交代下寻了块地开始摘菜。
楼上,黎昀轻轻敲门,得了允许才悄声进去。
叶青华正伏案写字,鼻梁上挂着金丝老花镜,头发盘得漂亮,一丝不苟。
「姥姥。」黎昀带着礼物,放在一旁空着的椅子上。
直到写完这行字,叶青华才转身,稍低着头看清人,说:「今天来的早啊。」
黎昀笑了笑,「嗯。今天下了节目,去了趟超市就直接过来了。」
「这什麽呀。」叶青华用笔指了指方向。
「时恪给您的礼物,」黎昀将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桌上,「拆开看看。」
里头躺着一只墨绿色的钢笔,手感丶色泽温润,出水极为流畅。
叶青华自己也有收藏笔的习惯,这一支她刚好有,不过也还是很喜欢,大方收下,再让黎昀到时候给那孩子准备点回礼。
黎昀拿过画框,外头用来防刮的报纸还散发着油墨味。
「还有这个。」黎昀说,「给您的画。」
叶青华摘下眼镜,想起来了,之前外孙说这孩子是个设计师,住他楼下。
她轻手撕开,报纸的尘屑浮在天光下,玻璃反射出倒影,再露出画面上的黑发丶眼睛丶浅笑,叶青华怔愣了。
她立刻戴回眼镜,往上推了推,挪着凳子坐到光最亮的地方。早已浑浊的眸光透过镜片闪动,精瘦细滑的手布满皱纹,颤巍巍地触上玻璃。
叶青华在窗边看了许久。
半晌,静谧的房间听得一声叹息,她眼角的皮肤耷拉着,却遮掩不住精神,「画得真好……他之前吃过不少苦吧?」
姥姥指的自然是时恪,黎昀低声应答。
叶青华说:「跟你妈一样,太敏感,」她用手指了指心,「适合搞创作,好事也是坏事。」
黎昀垂眸,细嚼这番话。
敏感是一种天赋,也是「诅咒」,承受得情绪比其他人要浓烈汹涌的多。
时恪在那样小的年纪里独自承受痛苦,每一句「活下去」都是对世界的回击。
而黎昀从前不算理解舒姝的决定,也埋怨过,那个男人真的值得你抛下一切吗?
如今却觉得是自己太肤浅,太无知。
人活在世上已经很难,他可以恨,可以怨,但不该以此为剑指责母亲,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叶青华将那幅画看了又看,说道:「这孩子人呢。」
黎昀扬了扬下巴,侧窗外能看见两人在地里干活的影子,「园子里。」
她起身往外望,「噢,多照顾点,你比人家大不少,有个做长辈的样子。」
……
心里冒出来的那点伤感全无,被这句「长辈」撕了个七零八碎。
「不说这个了,这幅画到时候我要挂起来,放在藏书室。」叶青华小心地将它搁在一边。
又招招手,示意黎昀凑近点。
黎昀侧身过去,坐在窗边,静等姥姥发话。
叶青华在心里盘算半天,还是决定直问:「听桐桐说你谈恋爱了?」
眉间一蹙,黎昀无奈笑道:「没有。」他的视线落在窗外,那个白色的身影上,「您外孙目前单恋。」
「怎麽,哪家姑娘看不上你?」叶青华来了兴趣。
黎昀立刻道:「不是,您别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