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笑略微沉默一瞬,装作随意地轻笑一声,「你和家人的关系,很好吧。」
「何出此言?」幽昙在何人笑的背影中,仿佛看到了「淑戚」的影子。
却不待幽昙看仔细,何人笑便转过身来,背後是沙漠里正午的骄阳,亮得刺眼。何人笑的脸上,是一如既往邪魅的笑,「小娘子,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幽昙想要去看何人笑的眼神,但是阳光太过耀眼了,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呵,」一声轻笑,何人笑将双手背在身後,转回身去,朝着玦无名那边走了过去,只留下一句,「那你就,自己去找吧。」
何人笑永远忘不了那对逼她习武的爹娘。
她出生於沈家,一个出过很多大侠的家族。族中男子个个都是行侠仗义丶从军打仗的好手。但沈家也有规矩:男子习武,女子享福。
她有四个姐姐,姐姐们都是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姐姐们都有叔叔伯伯们保护着。
唯有她,从记事起就被叔叔伯伯领在校场,日晒雨淋,整天与冰冷的刀剑为伍,每天都伤痕累累。虽然,那时候四姐也被要求习武,但不论是训练的强度,还是撒个娇能逃过练习,都是和她不同的。
她不是没有问过,但爹娘告诉她,因为这一辈沈家没有男孩儿,但是武学传承不能断,而她的姐姐们已经大了,养在温室的娇花,不可能再撑得起习武之苦。所以,只能是她。
但她其实很向往和姐姐们那样穿好看的衣裳,弹琴丶作画,和女孩儿们赏花游玩,和男孩儿遥遥微笑丶眉目传情丶却又不敢声张……
她恨过。曾经,她恨不得把剥夺她作为「女孩儿」的权利的家人们埋葬,但她终究没有动手。因为,他们虽然不允许她过向往的生活,但他们也未曾虐待过她,倒不如说,除了不能做「女孩儿」之外,沈家对她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所以,在大姐的新婚夜,当她被刀剑之声惊动,她立刻去寻找敌人。但造化弄人,她找到的只剩家人们被肢解的残骸。她想像不出,这得有多大仇,才能把人杀了还要分尸……
那夜,整个沈家,从主人到宾客到下人,只有她和四姐侥幸从後门逃出。
但那时,她们姐妹两一路和敌人厮杀,身上早已满是伤痕,失血过多,几乎晕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就在快要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耳畔一阵刀剑之声响起,那些残害沈家人的红衣杀手纷纷倒下。
一个白衣的男子向着她们走来。
「你……是谁?」她勉强撑起身。
「踱尽世间轮回,无枉暂存此生。」白衣猎猎的男子停在了她的面前,「本座是无枉的教主,玦无名。你们可愿加入无枉?」
「我愿意!」那一夜的火光中,她的回答丝毫不曾犹豫,「无名叔叔,请您教我像您一样的功夫,我想要足够的实力,为家人报仇!」
呵,这就是命运吧。曾经被家人逼着习武,她每每要抱怨。如今,失去了家人,她才知道从前的时光有多幸福,而她……有多弱小。这点武艺,还远远不够!
只可惜,那时候她伤得实在太重,这麽说完,便晕了过去。醒来後,已经到了无枉在幽州的总部,而四姐却不知所踪。据说,四姐坠入了屋後那条小河,不知被冲去了哪里。
武学世家沈家,从此消亡。
而时任无枉教主的玦无名身边,从此多出了一个勤奋刻苦的女孩儿。然後,在多年後的某一天,女孩儿不知去向,玦无名让贤,名为何人笑的「少年郎」君临无枉。
作者有话要说:
【将霜月宫篇献给导演的那位朋友】
第46章清幽战记16
雪羽浵说了三日之内,其实只用了一天就把家里清理乾净了。只消把母亲勾结外族丶试图攻打城主府的证据摆出来,那些傻乎乎跟着母亲干过坏事的小喽喽就吓得屁股尿流丶跪地求饶。而另有城府深的丶母亲的亲信之人们,并未被轻易诈出,却纷纷一夜之间「畏罪自杀」,只是他们究竟怎麽死的,就无人敢问了。
雪羽浵刚继承霜月宫,而萧云她们也渴望闯出一番名声,在确定了她们并非恶人之後,雪羽浵便将她们留在了霜月宫中,还包括那个「落选」的巫师依火曲布。
不过,经历了这番变故,水灵深知自己实力不足,权衡之下,便主动请命,担任了霜月宫与清幽阁之间的联络员,跟着幽昙历练去了。她的幻术虽然看似无用,但在藏匿丶伪装上别有妙用,让她负责密信传递,可谓绝佳。
霜月宫的事已了,幽昙与何人笑便辞别了雪羽浵,顺着河道离开了沙漠。她也并不着急回洛阳,想着清辞他们在北方寻找目标,她可以往南方去碰碰运气。便顺着水道向着东南方向去,几天後进入了蜀地。
蜀地多山,湿气重,常有大雾。
何人笑环顾四周山林,感叹一句:「这地方倒是适合隐居,难怪话本子里的修仙门派多在蜀地了。」
「看不出来,无枉教主也对市井话本有兴趣?」幽昙带着些许打量的意味,看向何人笑。
「南疆神女都可以看俗世的小话本,我本一届凡人,当然可以看了。」何人笑微笑回应,两人的视线中多少带了故意抬杠的意味。
「所谓『神女』,不过是对强者的尊称。南疆的神女,到了中原可就是魔女了。说到底,谁还不是个俗人了。」幽昙一笑了之,丝毫没有气恼。
「小娘子所言极是。」何人笑说话间迈大一步,靠近了幽昙,与之并肩,「那我这个俗人,就问问你这个俗人,灭了血玉教之後,有何打算?」
幽昙转头看了何人笑一眼,但从何人笑那日常假笑的脸上,实在读不出什麽信息。便也放弃了猜测,望向前方的山林,「之後的事,谁说的准呢……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肩头突然一痛,是何人笑拍了上来。
何人笑似乎有些不高兴,「以你的实力,单挑火神教教王都有几分胜算,血玉教虽强,但也不必如此未求生先求死。你若抱着必死的心去做这件事,迟早会连累其他人。」
「何人笑,」幽昙抬手,抓着何人笑的爪子挪开,「虽然你没有说,但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大约猜到了。你的仇人,也是血玉教对吧。那你呢?想过之後去做什麽吗?」
「我嘛……」何人笑忽地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後,倒着走,脸上的笑容却流露了几分向往,视线看向跟在後边不远处的玦无名,「退出江湖,归隐山林。做回『淑戚』,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真好。」幽昙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目光,「我大概,连喜欢的人都不会有吧。毕竟,我还没出生就被娘亲定了娃娃亲……」而且,对方所属的门派,恐怕也是清幽阁必须拉拢的。如果说要退亲,不知会不会坏了大局。
「这有什麽?不喜欢就退了呗。你是南疆神女丶昙灵教主丶清幽阁二阁主,对方难道还能强迫你不成?」何人笑转回身来,在旁怂恿,「再说了,我观小娘子定不是个能在十万大山里安居的人。」
「何出此言?」幽昙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呆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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