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传来皮鞋踏地的沉重声音,烛慕愣愣地回过头,被祁非唰地披上一件外套。
「抱歉,我并不想把你卷进来。」祁非扶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祁家人反抗上一代的唯一解法,就是成为下一任家主。我本想把祁伯庸送进精神病院,但是被他狡猾地跑了。他来找你,只是最後的垂死挣扎,想给我添堵而已。」
他见烛慕心情不好,神情也很恍惚,手势示意收买好的两个保镖把祁伯庸带了下去。
那疯子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喊着:「我是祁伯庸……我是祁伯庸……」
本来想伪造一下他的精神病病史,看来已经不用了。
直到祁伯庸被带下去,烛慕转头,愣愣地看着祁非的脸。
「你都听到了?」
「……嗯。」祁非应了一声。
「那你知道傅美琳是谁吗?」
「……我难产过世的母亲。」
「她不是难产……」烛慕紧紧抱住祁非,心里又酸又疼,哽咽地说,「她是失去了你之後……抑郁症自杀而死。她很爱很爱你……每天一个人拼了命的工作,想让你在大城市有好的生活。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是她教会了我如何成长……我……我也找了你……二十二年……」
祁非回抱住他,声音嘶哑。
「我查到了祁伯庸在我小时候让人对我进行催眠,让我忘掉了五岁前的一切,但我还没来得及让人排查在这之前发生的事。但你说的,我都信。」
「我一直渴望……有一个像辛姨一样爱我的母亲。烛慕,替我开心一点,时隔二十二年,我实现愿望了不是吗?」
「离开你的二十二年,我花未来的二百二十二年去补,好吗?」
烛慕咬着唇,点头。
他们在黑暗的密室里静静相拥。
那扇门是唯一的出口,但庆幸的是,它再也不会被关上。
*
下午,他们换上了肃穆的西装,带了一车的百合花再次去到墓地。
祁非经常陪着烛慕来看望他的父母,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埋葬在辛晴右边的人,竟是他的生母。
小时候,祁伯庸不让他去灵堂祭拜自己的母亲,小小的少年每次吃了苦,只能遥遥望着灵堂的位置,躲在被子里捂着嘴苦泣。
在监控里,他不敢发出声音,甚至不敢让自己的父亲发现,只能靠装睡在心里一遍遍寻求妈妈的帮助。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祭拜自己的母亲,一个只能从烛慕口中得知她很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祭拜完後,他让烛慕先回去,自己一个人站在墓前。
失去的二十二年,补不回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感激自己的母亲。
半晌,他才开口。
「妈,难过的事我就不说了,说点高兴的吧。我结婚了,和我一直以来最爱的人。他说他从你身上学到的坚韧是你给他最好的礼物……他还说你和辛姨关系很好,情同姐妹。我没有五岁前的记忆,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但真的很谢谢你,把我一生中最爱的两个人带到我身边……」
祁非自己一个人在墓园待了两个小时,烛慕靠在车身上等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趁着烛慕发呆时落进他的後脖颈,冰得他瞬间警醒。
烛慕抬头,望见了漫天飞舞的初雪。
他看了看仍然没有动静的出口,转身从车里拿了一把伞,刚一撑开就看见祁非从墓园中走出,一步步向他走来。
祁非站进了伞底。
烛慕拂去他头发上的雪水,问:「跟你妈妈说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