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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放鹤拥着厚厚的斗篷坐在廊下,偶尔有雪粒飘过来沾住斗篷上,渐渐积了薄薄一层。
隔着窗纸,他看不清内室的情形,只听见“咣当”“哗啦”声,知道盒子被打翻了。
他留出一些时间给季允看信,在脑海中“让季允现白月光”这个任务步骤上打勾,直到大簇火苗亮起来,才慢吞吞起身。
下一步是跟季允摊牌,使他彻底死心。
程放鹤有点抗拒这个步骤,不想面对怒的反派。其实他过去好几个世界都有类似的场景,他本该早就习惯,可一想到对方换成了季允,总觉得怪别扭的。
他安慰自己,他现在是临川侯,季允只是他的随从,又能把他怎么样?最多骂一骂哭一哭,他保持冷漠就是了。
就算用力过猛,黑化进度提前,季允真一刀捅了他也算完成任务。况且书房里也没刀,最多有把剪刀,都不记得放哪了,季允还能把他按进酒缸里闷死么?
想到死,想到死后可以回家,程放鹤无声地笑了。
他拢着斗篷起身,吩咐候在一旁的公孙猛:“在外头等一刻钟,屋里无论出什么动静都别管,一刻钟后进去送信。”
“是。”
程放鹤提步进屋,推开内室的门,果然见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书信烧成了灰。
季允侧靠在桌边,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支撑身体,高大挺拔的少年,却像下一瞬就要栽倒。
“没想到你竟找来这里。都看到了?”程放鹤淡淡道,“本侯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肖似本侯心爱之人。”
桌边人闻言,肩膀猛然一抽,嘶哑地问:“侯爷对季允,可曾有过一点……哪怕一点……”
“一点真心都没有。”程放鹤冰冷话音透出不耐烦,“若不是纪郎不在了,季允就只是个低贱的俘虏,本侯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骗子。”
少年吐出阴沉的一句,随后慢慢转身。他眼中布满血丝,眉梢嘴角失去应有的弧度,僵得像个死人。
程放鹤没想到季允反应这么大,压下心间一丝不忍,扬头挑眉,“就算本侯骗了你,你一个随从,又能拿本侯怎样?”
当然是回去做个大将军,攻陷侯府,才好一刀捅死本侯。
而季允仿佛没听见侯爷的问话,直直走到程放鹤身后。他笨拙地抬手,关上内室的门,从里彻底锁住。
下一刻,砰的一声,程放鹤被猛然推到门上。后背碰得生疼,斗篷被蹭掉,簪滑脱,满头青丝尽数披散。
“你干什么?好好说话,不许动手。”
季允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一手扯着程放鹤的宫绦,一手抓住他头,渐渐贴近,灼热的呼吸扑在他脸上。
“侯爷方才问,季允能拿你怎样?”
程放鹤盯着面前人的眼神,少年眸光微漾,似乎藏了万千深沉心绪,看得他突然头皮麻。
那天在兵器室里,拿剑捅他的那个季允,也是同样的眼神。
突然,季允一把扯住临川侯垂下的宫绦,把人翻个面抵住木门,程放鹤不得不大口呼吸。季允捏住对方两只腕子,将无助的人从肩到脚死死挤在门上。
吱呀吱呀€€€€
经久失修的木门压到变形,仿佛下一瞬就要散架。程放鹤头被按在粗粝的门板上,木屑充满口鼻,令他难以呼吸。
“季允,你给本侯滚出……唔。”
破碎的反抗声被堵回去,季允捂住他的嘴,抓起鹅黄宫绦,将人拎到桌边,一掌扇灭油灯,扯下画像摔在地上,灰烬和未烧尽的信撒落在地,最后再放上程放鹤。
“你……不许灭灯!不得坏了本侯的规矩!”
季允全不理他,拽开那抹鹅黄,入眼皆是熟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