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帐帘进去后,就见苏鸿煊在塌边翻出了一瓶金疮药。叶宁竹愣了片刻后,问道:“将军,有什么事?”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苏鸿煊要做什么,偏叶宁竹还非要问出口。
苏鸿煊扬了扬下巴,示意叶宁竹坐过来。他拿出伤药和绷带,替叶宁竹不小心伤到的手包扎。
“你这双手,不该是握剑的手。”苏鸿煊道。
叶宁竹沉默片刻道:“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想活着。”
她话音刚落,苏鸿煊就抬起头,直直对上她的眼睛道:“既然想活着,那就不要把你的剑偏向自己。”
他说的是方才比试之中,叶宁竹手中的剑被打落时,她的手下意识往自己的方向偏,所以才会不小心划伤。
“我知道。”叶宁竹点点头,她又不是傻子,没有下一次了。
手伤包扎好后,苏鸿煊收拾药瓶子时,突然道:“你认为我们能借到粮食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突然提起这个,让叶宁竹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愣了愣道:“自然不是正常借。”
乱世之中,选择独善其身是人之本性,连叶宁竹都懂得的道理,苏鸿煊会不懂吗?
他们若以幽州守备的身份去借粮,也不是并无可能。
叶宁竹坐在床塌边,沉思片刻道:“倘若将军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一个可行之法。”
苏鸿煊淡淡道:“说来听听。”
“边关十二州,幽州临北,守梁国之境。近年来梁国与云国之间战火不休,倘若幽州城破,临近几州守住的可能又有多大?”叶宁竹缓缓说出她的想法,她知道前世幽州城破之后是怎样一番场面,“所以,我们以此来与他们做个交易,将军认为如何?”
苏鸿煊看她一眼,没有打断她的话。
叶宁竹继续道:“我想让将军放弃幽州。”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可这句话却太过大胆。叶宁竹不待苏鸿煊说话,解释道:“自然不是真的要放弃幽州城,只是想与将军做一场戏。”
苏鸿煊紧紧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他并不愿意做出任何会另幽州陷入绝境的事。
这场戏,要有几分真,几分假?做了之后是否真的能够解救幽州困境?他真的敢将整座城池当做赌注吗?
苏鸿煊问:“为何你会觉得做一场戏就能够救幽州于水火?”
叶宁竹敛下眼眸,并不想太过暴露自己知道的事。那几座城池的守将,她曾听皇兄提过两次,除了一两个有勇有谋,其它的都是些贪图享乐之人。
因为幽州有苏鸿煊守着,不管梁国如何进犯,都不会危害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眼下他们知道,苏鸿煊无论如何都会守住幽州。可一旦幽州陷入危难之际的消息传出去,他们还能够不管不顾,独善其身吗?
叶宁竹猜想,他们必然会是首当其冲驰援幽州之人,如此一来,粮草问题可解。
叶宁竹挑着些不会让人怀疑的话语,一点一点解释给苏鸿煊听。可她总觉得,以苏鸿煊的计谋,不该不能理解她的计划。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苏鸿煊道,“晚一些要练兵,既受了伤,便好生休息。”
叶宁竹本想拒绝,手上的伤并不算严重,也不会影响她拿剑。可苏鸿煊的眼神太过坚定,盯着她的目光又有些炽热,叶宁竹有些心慌地逃走了。
练兵之时,叶宁竹却是没有去。倒不是她不想去,是回营帐后被白桃看见了她手上包扎的痕迹,苦着一张脸求她,叶宁竹无奈才答应她。
来军营的第一日便就这样过去,接连好几日,叶宁竹都没在营中见到苏鸿煊。她并不清楚苏鸿煊是否采纳了她的法子,只知道这几日军营中的气氛很沉重。
苏鸿煊身边的副将名叫沈昭,主将不在军营内,副将便是主心骨。
叶宁竹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了苏鸿煊的动向,但沈昭此人口风紧,什么都不说。
练兵结束后,众人便闲了下来。叶宁竹回到营帐中,想将被汗浸湿的里衣换下来。
她和白桃两个女子,在军营中总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只好让郁青守在外面,二人迅速地换好里衣后,叶宁竹将郁青唤了进来。
三人围在桌前,讨论着目前幽州的状况。
说是讨论,其实就只有叶宁竹一个人说。这几日,她特意盯了盯苏鸿煊的营帐是否有动静,也让郁青偶尔去城墙巡防之时打探一些消息。
一来二去,倒让她摸索出了一些苏鸿煊的动向。身为主帅的苏鸿煊不在军营,而军中粮草也筹备不足。
沈昭这几日十分注重敌军动向,便只有可能是军中内鬼将此消息传了出去。这对敌军来说,无疑是一个攻城的好机会。
叶宁竹想,她的计划,苏鸿煊大抵是采纳了。无论是敌军还是其它城池的守将,都会有所行动。
至于苏鸿煊到底人在哪,大抵是在暗处观察着,等候时机。
“我想幽州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叶宁竹道,她有些担心的看向白桃,“白桃,届时你留作后备援军。”
郁青身为男子,上战场奋勇杀敌是他毕生夙愿。可白桃不一样,即便知道这个从小跟着她的婢女有武艺傍身,叶宁竹还是不想她为此陷入危险。
前世的白桃下场太过凄惨,叶宁竹只想白桃这一生能够平安顺遂。
白桃看了看叶宁竹,又看了看郁青,只是低下头应了声“是”。
黄昏时,敌军在远处安营扎寨,似乎有了攻城的想法。城墙处布满了守卫森严的巡防,叶宁竹今夜守在城墙上,同两位军中将士一同监视敌军。